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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情节均为虚构故事,所有人物、图片、地点和事件均为艺术加工,与现实无关。
本文借虚构故事传递积极价值观,呼吁读者遵纪守法,弘扬友善、正义等正能量,共建和谐社会。
1985年8月,高考志愿填报现场。
人来人往,气氛有些热烈。
一位老师笑眯眯地看向林瑾年,说道:“林同志,你这次高考考了全市第一呢。京大的教授都想着亲自邀请你入学,而且正好你家人跟妻子都在京市,我觉得志愿就填京大吧?”
老师这笑呵呵的一句话,好似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林瑾年瞬间站起身来。
他目光坚定,大声说道:“不,老师,我要报国防大学!我立志搞科研,要为国家做贡献!”
林瑾年心里清楚,重生一次,他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执着于那些抢不回来的亲情和爱情了。
他暗暗发誓,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那让他伤心的京市。
老师听了,满脸诧异,皱着眉头劝道:“你的分数上国防大学肯定没问题,但是读国防可是很吃苦的,你未必能受得了啊。你还是回去和家人好好商量一下吧。”
林瑾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抿了抿嘴。
他心里的想法,又怎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呢。
出了教室后,他脚步匆匆,立马去了隔壁教室的报名处。
他的手快速地移动着,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高考志愿都填成了国防科大。
报完名后,林瑾年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广播站台。
窗边,时不时有骑着二八大杠的工人驶过,发出清脆的车铃声。
桌上堆满了稿件和高考书,纸张有些微微泛黄。
林瑾年盯着这些熟悉又老旧的画面,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还在梦里一般。
两个月前,他重生了。
重生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瞒着所有人参加高考。
他就是要离开这里,再也不要成为全家人怨恨的对象。
他透过矮墙,望向高远的天空,那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
他的眸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上一世,他执着于那已经变质的亲情和爱情,最后落得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这辈子,他要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下班前,林瑾年找到站长。
他看着站长,诚恳地说:“站长,我想把这份工作低价卖给你侄女。”
站长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瑾年揣着那热乎的300块钱,跟着人群走出了广播站。
刚出广播站,远远地,他就看到树下有一抹军绿色的身影。
那身影挺拔又熟悉,正是顾若清。
顾若清穿着一身军装,五官十分出众。
她美丽却不失英气,眉眼温柔之中又带着军人特有的摄人气势。
就算她静静地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也能让人感到安心可靠。
旁边有人小声打趣道:“顾团长对她老公可真好啊,每天上下班都风雨无阻地接送,真是叫人羡慕。”
另一个人也附和着说:“是啊,怕她老公晒到太阳,还专门撑着伞过来,不让她老公吃一点苦,没见过这么好的女人。”
在这些打趣声中,林瑾年没有了从前的不好意思。
可心底那股痛,却如潮水般涌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当他亲眼看到顾若清时,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磋磨委屈了一生后,真的重生到了四十年前。
他压抑着内心的难受,缓缓走到顾若清的伞下,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顾若清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把伞面倾斜过去。
她声音温柔地问道:“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
望着女人温柔美丽的面容,林瑾年有那么一瞬失神。
顾若清接着说:“累了就在车上好好休息。你爸说晚上要庆祝旭尧的生日,旭尧又喜欢你做的饭菜,想让你给他准备八菜一汤。”
林瑾年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一阵刺痛。
林旭尧是他的表弟。
幼时,他随爸妈回老家探亲,不小心落水了。
是林旭尧的母亲舍命救了他。
他爸妈一直感激林旭尧母亲的救命之恩,就把林旭尧接到京市照顾。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旭尧一来,他的世界就全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和林旭尧有了冲突,就好像错的永远是他林瑾年。
他就得不断让步。
衣服,他让给林旭尧。
房间,他也让给林旭尧。
就连父母的关注,也大多给了林旭尧,他只能默默退让。
更过分的是,他辛苦考上的文工团名额,最终也拱手让给了林旭尧。
甚至,他的妻子顾若清,在和战友闲聊时都曾说,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嫁给林旭尧。
想到这些,林瑾年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广播站明天要交总结报告,晚上我要备稿。”林瑾年轻声说道,“恐怕没时间准备饭菜了,不如咱们去和平饭店吃吧。”
他的拒绝已经很委婉了,可顾若清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爸妈知道你工作忙。”顾若清说道,“但旭尧生日一年就一次呀,爸妈说会帮你处理食材,你就负责做就行。稿子我回去就帮你写。”
林瑾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上辈子也是这样,只要是林旭尧提的要求,全家人就没有一次不尽力去完成的。
哪怕林旭尧说想要顾若清给他生孩子,最后顾若清真的去做了试管。
车一路平稳地开回了家。
林瑾年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厨房,却看到所有的食材都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根本没人处理。
他无奈地蹲下身子,把食材一一捡拾起来。
正打算洗菜时,他忽然发现洗好的围裙晾在外头没收回来。
他匆匆洗了个手,便往外走去。
路过房间门口时,他看到门微微开着。
透过门缝,他看到林旭尧穿着他结婚时那件衬衫,正把顾若清紧紧圈在怀里。
林旭尧微红的双眼满是眷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若清,我梦见我妈又催我结婚了。”
“我的抑郁症好像又发作了。”林旭尧接着说,“我只想娶你,一想到要娶别人,我就控制不住想自残,吃药也没用。”
“若清,这样的我是不是很糟糕,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林旭尧可怜巴巴地问道。
听到这话,林瑾年的心猛地一痛。
经历了一辈子,他几乎能猜到顾若清会怎么回答。
他本能地转身想走。
可女人温柔缱绻的回应还是传了过来:“我喜欢你。”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像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林瑾年的心上。
他其实一直都不明白。
明明当初是相亲结婚,是顾若清对他一见钟情在先。
在组织的见证下,她宣誓会对他一辈子好。
他们也曾有过非常甜蜜的时光。
那时候,她是大家口中史无前例的好妻子,爱他如命。
有一次她出任务受了重伤,濒死之际,医生都放弃治疗了。
那时候,他在病床边,对着昏迷了三天三夜的顾若清说:“顾若清,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娶别人!”
没想到,她竟然醒了过来。
她死死抓住他的手,哭着说:“老公,我错了,我保证一辈子守着你,对你好,别不要我。”
大家都说,顾若清为了她老公可以和阎王争命。
可这么爱他的人,为什么一认识林旭尧,就变了呢?
自己和林旭尧到底差在哪里呢?
他真的不明白,怎么想都想不通。
如今重来一次。
他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林瑾年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去拿围裙。
他转身下楼,心却多了份坚定。
等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到,他就离开!
上辈子,顾若清爱而不得,这辈子,他决定放她自由。
林瑾年在厨房已经忙碌了整整三个小时。
厨房内,热气腾腾,油烟在灯光下弥漫。
林瑾年额头上满是汗珠,他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菜,动作熟练却又带着一丝疲惫。
终于,饭菜做好了。
林瑾年端着菜,小心翼翼地走出厨房。
这时,林父林母已经回到家。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极漂亮的玫瑰蛋糕。
那蛋糕的奶油细腻丝滑,玫瑰花瓣娇艳欲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林父林母正围着林旭尧切西瓜。
林旭尧拿起一块西瓜,故意在顾若清的瓜瓤上咬了一口。
他嘴角上扬,笑得肆意:“若清,我帮你尝过了,好甜呀!”
林瑾年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阵不适。
他强忍着这种感觉,推门走进了客厅。
林旭尧一见到林瑾年,立马变脸。
他把手里的西瓜一扔,快速地缠住顾若清。
他委屈巴巴地开口:“瑾年哥,你跟若清离婚好不好?”
话一落下,室内瞬间一片死寂。
林父依旧坐在那里,看着报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林母则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水果刀,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人训斥林旭尧不要脸,要拆散别人夫妻。
只有顾若清看了林瑾年一眼。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
可她却任由林旭尧抱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瑾年气笑了。
他死死地盯着顾若清,满眼都是失望:“你也同意离婚?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打离婚报告。”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顾若清这才慌了神。
她用力推开林旭尧,急忙追出门。
在走廊上,她一把拉住林瑾年的胳膊:“瑾年,你别生气呀。我没同意跟你离婚,只是旭尧抑郁症很严重,不能刺激他。”
“我本来想等晚上再跟你解释……”
林瑾年却冷静地抽回自己的手:“不用解释了,我说离婚是认真的。”
上辈子,林旭尧在这个时候也想让顾若清和他离婚。
那时候,他不同意。
他觉得自己已经让了那么多东西,不能再失去最后的爱人。
结果呢?
林旭尧虽然最终没能如愿,却也搅合得他和顾若清再没了夫妻生活。
守活寡和离婚又有什么区别呢?
“瑾年,你别说气话。”顾若清语气急促,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我没说气话。”
林瑾年盯着顾若清的眼睛。
他看着她眼里的慌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可悲还是可笑。
他一字一句说出压了两辈子的委屈:
“顾若清,半年前林旭尧白血病配型,我给他捐血又捐骨髓。”
“我休养了很久,身体特别虚弱。”
“你说家里没有卫生院条件好,要我在卫生院调养。”
“可你呢,却三天两头不来卫生院看我。”
“有时候,我盼着你来,从早上盼到晚上。”
“直到我病好,医生让我提前两个小时出院。”
“你猜我回家看到了什么?”
顾若清面色骤然发白。
她伸出手,想要抱住林瑾年:“你听我解释,是旭尧那天早上抑郁症加重,偷偷在割腕。所以我才会安慰地抱了他一下,别的什么也没做……”
“是啊,你们什么都没做!”
林瑾年徒然打断她的话。
他一把推开女人,心口几乎被两辈子的憋闷和苦痛冲断。
“可你却一边跟我说着工作忙,一边给林旭尧做饭。”
“你还给他洗贴身衣物,那么细心。”
“甚至他趁着摔倒偷亲你脖颈的时候,你都没有推开他!”
“我本来不想揭开这一切,可你们实在欺人太甚!”
顾若清瞧见林瑾年情绪十分激动,心里一紧。
她连忙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肩膀,温柔地安抚道:“瑾年,你先冷静下来呀。
我们可是在组织的见证下,郑重宣誓过的夫妻呢,是要携手走过一辈子的。”
林瑾年红着双眼,眼神里满是痛苦与焦急。
顾若清看着他,赶忙接着说:“我对旭尧,真的只有弟弟的感情。
我心里爱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啊——”
话还没说完,林瑾年猛地甩开顾若清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他双眼通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下了通牒:“那今天,你能和林旭尧断绝来往吗?”
顾若清一下子怔住了,张了张嘴:“我……”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林瑾年下意识地侧头一看,只见林旭尧像疯了一样,一头狠狠地撞在墙上。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瑾年哥,你要是抢走了若清,我就死给你看!”
“嘭!嘭——”
林旭尧连续在墙上撞了两下,那脑袋撞击墙壁发出的剧烈闷响,让人听着心都揪起来了。
很快,他的头上就鲜血直流,样子十分吓人。
林母满脸焦急,快步走到林旭尧身边,声音颤抖地说:“旭尧,你哪里不舒服呀,姨妈送你去卫生院好不好?”
林父也赶紧凑过来,满脸关切:“旭尧,你先别急,姨父在呢。
你想要什么,姨父都会帮你弄到!”
房间里,原本好似装死一般的林父林母,此刻一脸焦急地抱住林旭尧。
林瑾年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一团乱麻缠住,麻木成了一团。
顾若清也迟疑了,她慢慢松开了原本握着林瑾年的双手。
眼神有些闪躲,她轻声对林瑾年说:“瑾年,你信我,我只爱你一个。”
说完,她就快步奔向林旭尧。
林瑾年看着女人急匆匆的背影,心里一阵苦涩。
两辈子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被丢下多少次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好像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林瑾年咬了咬牙,心想:这样的家人,这样的妻子,他不要了。
他转身刚要走,林父忽然冲了出来。
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打在林瑾年脸上,怒吼道:“林瑾年!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旭尧逼死吗?”
林母扶着林旭尧从旁边走出来,一边心疼地安慰着林旭尧:“旭尧,别怕,有姨妈在呢。”
一边还不忘扭头指责林瑾年:“赶紧给我滚,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种话,林母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从前的每一次,林瑾年都会立马示弱认错。
因为他太渴望家人的爱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现在,他缓缓捂住红肿的脸,忍着嘴里泛起的血腥味。
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四个人,然后转身就离开。
身后,传来顾若清不赞同的声音:“瑾年,你不是小孩子了,跟爸妈呕什么气呀。
赶紧认个错,一家人好好给旭尧过生日。”
林母在一旁恶狠狠地说:“别劝!让他走!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要是愿意睡大街就让他睡。”
林瑾年脚步一顿,感觉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心痛到差点窒息。
这些年,爸妈总是以一家人不分家为由,要他和顾若清把工资都上交。
买肉买米的时候,他们都精打细算地给他钱,还叫他负责一大家子的饭菜。
有一次,他的鞋带坏了,想买一条新的,不过五毛钱而已。
母亲却皱着眉头说:“都结婚了还那么讲究做什么,随便找根绳子绑着不就行了。
我可不想别人说我们林家养了个不安分的儿子。”
而林旭尧呢,买几十块的牛仔外套,买运动鞋,甚至买好几百的梅花牌手表。
母亲却总是笑着说:“我侄子合该就要最好的!”
而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忘了——
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们不爱他,可他自己爱自己。
林瑾年紧紧地捂住兜里那卖工作得来的300块钱,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脚步匆匆地朝着供销社走去,心里想着,就给自己买个玫瑰蛋糕吧。
到了供销社,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摆在橱柜里的玫瑰蛋糕。
蛋糕上的奶油洁白如雪,上面点缀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小心翼翼地把蛋糕买下来,找了个角落坐下。
一口,蛋糕的甜味在舌尖散开。
两口……可那甜滋滋的味道,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心头一阵阵的苦涩。
他突然想,就算得到和林旭尧一样的东西,原来也不会快乐啊。
或许,那些被林旭尧抢走的人和东西,他早就不该再期待了。
正想着,血腥味忽然涌上满嘴,他控制不住地一直吐个不停。
“哎呀,这是怎么了?”他捂着嘴,声音带着痛苦的哽咽。
没办法,他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卫生院检查。
一个小时后,大夫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严肃地对他说:“你有些轻微脑震荡,是你父亲那一巴掌打的。”
林瑾年垂着头,接过报告单,眼神里满是疲惫。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的遭遇。
谁知,竟然迎面遇上了顾若清。
她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那文件上显眼的红色大字写着“离婚报告”。
四目相对,顾若清的眼神瞬间慌乱起来。
她的手猛地一抖,随后慌忙将那文件揉成团,快速塞进了自己口袋。
接着,她挤出一个笑容,快步走到林瑾年面前,伸手牵住他的手,说道:“你是听说旭尧发病住院,特地来医院来看他吗?”
林瑾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顾若清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想通,爸打你也是生气你毁了旭尧的生日。”
“等会儿到病房你跟他们道个歉,咱们就还和以前一样。”
她晃了晃林瑾年的手,又说:“家和万事兴,一家人有什么结是打不开的?”
林瑾年皱起眉头,心里想着,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呢?
是因为他没有让出自己的妻子吗?
顾若清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病房外。
两人刚停下,就听里面林旭尧在说——
“姨妈,我和若清的试管,会生出男孩还是女孩?”
林瑾年听到这话,踉跄一步,撞在了顾若清身上。
他像被针扎了一般,猛地挺直腰站稳。
他红着眼回头,死死盯着顾若清,大声质问道:“你带我来这,就是通知我,你要和林旭尧试管生个孩子?”
顾若清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这时,病房里林旭尧慌忙跑了出来。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瑾年,哀求道:“瑾年哥,你别怪若清,是我喜欢孩子,想要个可爱的小宝宝……”
他又接着说:“我们这也是响应优生政策,我不打算结婚娶妻,只有这个孩子能陪我后半辈子,你能谅解的吧?”
林瑾年只冷漠地盯着顾若清,开口问道:“所以,你答应了?”
被他毫无情绪的目光盯着,顾若清的眼神闪躲着,忽然有些心慌。
她急忙解释道:“瑾年你别激动,这是科学的试管培育,我不会和旭尧发生实质关系,我们还是清白的,你——”
林瑾年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瞪大了眼睛,撕破脸嘲讽道:“都生孩子了,还清白?你们到底哪来的脸让我谅解?”
林瑾年的眸子颤着,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顾若清以任务为由,许久没有回家。
“她到底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久不回来?”他那时常常一个人喃喃自语。
等他知道他们做了试管时,顾若清已经为林旭尧生下了孩子。
那孩子白白胖胖,粉嘟嘟的小脸,一出生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
谁也无法想象,当他见到林旭尧和顾若清的孩子,叫着顾若清“妈妈”时,他是多么绝望。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而他明明是顾若清的丈夫,她却不和他亲热。
他没有孩子,到死都是一个人。
甚至,上辈子他孤独临死前,顾若清却在和孩子高高兴兴给林旭尧举办生日宴。
林瑾年踉跄一步,撞在顾若清身上。
他被针扎了一般挺直腰站稳,红着眼回头,死死盯着顾若清。
“你带我来这,就是通知我,你要和林旭尧试管生个孩子?”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和绝望。
顾若清张嘴,刚要说话。
林旭尧慌忙跑出来,可怜求道:“瑾年哥,你别怪若清,是我喜欢孩子,想要个可爱的小宝宝……”
“我们这也是响应优生政策,我不打算结婚娶妻,只有这个孩子能陪我后半辈子,你能谅解的吧?”
林瑾年只冷漠盯着顾若清,开口:“所以,你答应了?”
被他毫无情绪的目光盯着,顾若清忽得有些心慌。
“瑾年你别激动,这是科学的试管培育,我不会和旭尧发生实质关系,我们还是清白的,你——”
林瑾年再也忍不下去,撕破脸嘲讽:“都生孩子了,还清白?你们到底哪来的脸让我谅解?”
林瑾年眸子颤着,上辈子顾若清以任务为由许久没有回家。
等他知道他们做了试管时,顾若清已经为林旭尧生下了孩子。
那孩子白白胖胖,一出生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
谁也无法想象,当他见到林旭尧和顾若清的孩子,叫着顾若清“妈妈”时,是多么绝望。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而他明明是顾若清的丈夫,她却不和他亲热。
他没有孩子,到死都是一个人。
甚至,上辈子他孤独临死前,顾若清却在和孩子高高兴兴给林旭尧举办生日宴。
要离开的心,此刻又坚定了不少。
这一次,林瑾年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不肯有丝毫让步。
他冷冷开口:“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对面的人脸色一变,讥讽道:“顾若清,你可是团长啊。
结婚之后还跟丈夫的弟弟不清不楚,你就不怕被人视为品行不端,乱搞男女关系,然后连降三级吗?”
他这话一落,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啪!”
林父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扬起手,又一个巴掌狠狠扇了过来。
林父怒喝道:“林瑾年你疯了吗!竟然用若清的作风问题威胁,你非要把全家搅得不安宁吗?”
林瑾年偏着头,之前还没消肿的脸迅速又肿了起来。
他缓缓抬手,轻轻捂住那痛得麻木的脸,眸子一点点变得冷淡。
他声音低沉地说:“搅得全家不安宁的,从来不是我。”
一时间,周围死一样的寂静。
就在这时,林旭尧忽然双眼一翻,直直地昏了过去。
“旭尧!”众人惊呼起来。
这场对峙不得不暂停。
林父、林母和顾若清都慌了神,紧急叫了医生。
又是这样,林旭尧每次都晕得很及时。
然后,林瑾年必定会被骂一顿,不管自己有错没错都要去道歉一次。
林瑾年嘲讽地扫了一眼他们匆忙的背影,然后转身离开了卫生院。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广播站宿舍。
早在准备高考的时候,他就偷偷把需要的证件都带了出来。
之前卖工作的时候,他和站长说好了。
他对站长说:“等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到,我就离开。”
站长点头答应:“行,这段时间,你可以住宿舍,继续上班,带带我侄女熟悉广播站的工作。”
接下来的3天,没有人找林瑾年。
大概那一家子守着林旭尧在卫生院,都没发现他没回家。
抱着对新生活的期待,又不需要每天看林旭尧的眼色,讨好一家人。
林瑾年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天下班,林瑾年把之前借来的高考教材还给广播站站长。
站长笑着递给他一大包红枣,说:“这几天辛苦你教我侄女。
等你高考的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亲自送你去车站。”
林瑾年笑笑,正想拒绝。
身后忽然传来顾若清惊慌的一句:“什么高考?瑾年,你什么时候去高考了?”
林瑾年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很自然地走向顾若清,带着她一边往走廊走,一边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我,是站长的孩子高考。”
顾若清莫名地松了口气,不再揪着这事。
她只是说道:“瑾年,你之前不是就算忙到凌晨一两点都回家住吗?
这几天你没回去,爸特地叮嘱我接你回家。”
这是陈述句,意思是他必须要回家。
林瑾年不太想回林家。
他太清楚了,要不是有事要他做,林父绝对不会想起他这个亲生儿子。
可想到没多久就要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眼见就要摆脱他们离开了……
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意外,便默不作声地跟着回家。
两人回到家,林父正好刚下班。
顾若清犹豫了片刻,这才说:“瑾年……你做点好吃的送去卫生院吧。”
林瑾年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顾若清见状,又接着说道:“爸妈之前赶你走,那真的只是气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林父也在一旁,神情有些别扭地接话,同时塞给林瑾年一叠钱,说道:“我相信你这几天肯定好好反省了,也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你赶紧拿着钱去买菜,给旭尧做些饭菜送到卫生院去。他都习惯了你做的饭菜,这几天在卫生院没吃好,人都瘦了一圈。”
林父和顾若清的这些话,一句句就像针刺一般,扎进林瑾年的耳朵里。
要是在上辈子,林瑾年或许已经忍不住抱住顾若清,诉说自己这些日子的委屈了。
但如今,他什么都不想再说,只是默默地接过钱,转身往外走去。
他心里想着,只要对他们不再抱有期待,他们就伤害不到自己了。
林瑾年买了菜,回到家做好了晚饭。
他自己先吃完,才提着饭盒往卫生院送去。
老远的,他就在走廊里听见病房里传来阵阵笑声。
可当他推开门走进病房,原本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
林母板着脸,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饭盒,嘴里还埋怨着:“怎么去了这么久?若清本来想陪旭尧吃完再去出任务的,都没来得及,旭尧都饿坏了。”
不等林瑾年开口回答,林母又好像很随意地说道:“对了,旭尧一直在养病,文工团那边不要他了,你把广播站的工作让给旭尧吧,正好你也歇一歇。”
林瑾年脚步一顿,低垂的眸光里闪过一丝讽刺。
他的家人总是要他给林旭尧让步,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之前,他们要他给林旭尧捐骨髓,用绝食的办法逼他,甚至还让顾若清拿掉刚怀上的孩子来威胁他。
那个时候,他们曾承诺:“瑾年,只要你这次捐骨髓救了旭尧,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让你给他让步了。”
那次,他失去了期盼许久的孩子。
后来,顾若清承诺林旭尧不再和他发生夫妻关系,导致他一生都没有孩子。
隔了两辈子,林瑾年只要想起这些事,心里还是会发寒。
见林瑾年没有立刻答应,林父又把旧事重提:“瑾年,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林姨救了你,你早就死了,现在旭尧遇到困难,你应该知恩图报。”
林瑾年回过神来,扯开嘴角勉强笑了笑,说:“好,不过站里最近工作特别忙,起码要加班到月底……”
因为到月底,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也该到了,到时候人就可以离开了。
林母听他这么一说,立马说道:“那你就先继续上班,等工作不忙了再把工作让给旭尧,他受不得累。”
林旭尧得了胜利,笑得十分得意,说道:“那就谢谢瑾年哥了。”
林瑾年没心情看他们表演母慈子孝的戏码,转身就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屋子漆黑又空荡。
这屋子就像一只张大了嘴的巨口,扑面而来的是让人窒息的感觉。
林瑾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灯走进了房间。
他心里想着,快了,只要通知书一到,他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他的证件都已经放在了广播站宿舍,这么想着,他便拎出行李箱。
然后,他把一些用得上的日常衣服,塞了几件进箱子里。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顾若清却罕见地回来了。
她看到林瑾年往行李箱里塞衣服,脸色立马变了,如临大敌一般上前压住行李箱,问道:“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林瑾年已经想好了借口,他想说这是广播站的公费出差。
可刚张口,顾若清的眼神中满是急切,她急急地解释着: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旭尧要我们离婚的事呀?
你相信我,我当时顺着他,真的只是担心他发病。”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我爱的是你,明天是林姨的忌日,所以旭尧这几天心里特别难受,我才一直陪着他……”
她的语气里满是愧疚,眼神紧紧地盯着林瑾年。
“不用解释了。”
林瑾年淡淡地打断了她,此刻的他,脸上异常平静。
他似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处境,这种平静是前所未有的。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顾若清,说道:
“既然你放不开林旭尧,那我们找个时间把离婚报告签了就是。”
曾经,这个女人给他一个家,他把她视为自己的全部。
可现在,他已经不再对她抱有期待了。
然而,顾若清却骤然神经紧绷起来。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恐。
她忽得一下子把他抱住,声音带着哭腔:
“你别这么说,我现在这么做,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
她紧紧地抱着林瑾年,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爸妈和旭尧都是你的家人,我们不好和他们闹得太僵。
如果你不安心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瑾年,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也要个孩子?
林瑾年下意识地看着顾若清,心里一瞬间漫上了讽刺的感觉。
上辈子,顾若清为了让林旭尧‘病情稳定’,狠心把那个孩子打掉。
从那之后,她再没说过跟他要孩子。
现在呢,她是想施舍他一点安慰吗?
林瑾年的眼神变得冰冷,刚要开口拒绝。
顾若清又接着说道:
“我想过,等我们有了孩子,你应该就不会再胡思乱想我和旭尧的关系了。”
她的眼神里有着无奈和安抚,轻轻地拍了拍林瑾年的肩膀。
看着她这样的眼神,林瑾年的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他冷冷地说道:“不用了,我现在只想奋斗事业,不想被孩子绊住脚步。”
其实,林瑾年根本不愿意和她生孩子。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要和林旭尧的孩子一起叫顾若清“妈妈”,他就觉得一阵恶心。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满是厌恶。
面对这样平静的林瑾年,顾若清疲惫地捏着眉心。
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声音也有些沙哑:
“你这样,真的让我觉得很累。”
她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么忽然变得听不进解释了呢?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林瑾年的手微微收紧,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声音低沉:“……既然累,为什么不肯分开?”
顾若清的红唇动了动,她犹豫了一下。
然后像是败给他了一样,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温柔:
“瑾年,以后别再说这种话。我们怎么可以分开呢?
我们说好要共同进步,互相扶持的。”
她的声音轻柔,眼神里满是期许。
“孩子的事,你不愿意就不提了好不好?”
她轻轻地抚摸着林瑾年的脸颊,温声哄着他。
温声哄了他几句后,顾若清才慢慢地脱了外套。
她把外套随意地扔在床上,然后朝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门的开合声传来,那“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林瑾年这才深吸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
努力甩掉所有的情绪,他走到床边。
伸手去拿床边叠好的衣物,却发现顾若清的外套底下,掉了一团纸和一件男士背心出来。
林瑾年一眼就认出那是林旭尧的衣服,那熟悉的款式让他心里一紧。
纸团上是顾若清手写签了字的离婚报告。
不用想,他都知道这都是林旭尧的手笔。
明明已经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可看着这些,他的心口却还是一阵阵泛疼。
那种疼痛,就像被人用刀狠狠地捅开一样。
林瑾年深呼吸一口气,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把那件薄薄的工字背心放回顾若清的外套口袋。
随后,他拿起离婚报告,手微微颤抖着。
在落款处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放进自己的行李箱。
入夜。
重生两个多月了,这还是林瑾年和顾若清两人头一回同床共枕。
林瑾年只觉得异常煎熬,他背对着顾若清,侧身躺在床上。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床单,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无声地做着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些。
于他而言,这场同眠仿佛已经跟随了两辈子,几十年的光影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
“瑾年,让我抱着你。”女人那温柔的嗓音,忽然拉回了林瑾年飘远的思绪。
紧接着,一个炙热又柔软的女人身躯靠了过来,速度快得让林瑾年根本来不及拒绝。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绷紧,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对方。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了女人的低语:“瑾年,这阵子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话刚落下,林瑾年只觉得眼眶一热,湿意瞬间弥漫开来。
明明上一世,他的心麻木了之后,后半辈子对着顾若清早就哭不出来了。
可此刻,仅仅一句“对不起”,却让他的委屈怎么也压抑不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顾若清紧贴着他,抱着他的力气大得像是要和他融为一体。
她这种姿态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只有那次她出任务差点死去,病好后没有安全感,生怕失去他,才会这样紧紧地抱紧他、贴着他。
林瑾年缓缓闭上眼,用力咬着嘴唇,硬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在心里暗暗想着,既然这么怕失去他,又为什么为了林旭尧让他受两辈子的委屈呢?
人做错了事,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虽然心里极度不适,但他还是强忍住了,没有推开顾若清。
翌日一早,顾若清开车送林瑾年去广播站。
路过军区大院的时候,林瑾年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若清一脸疑惑,问道:“瑾年,你要做什么呀?”
林瑾年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有个申请想交给军区领导。”
顾若清莫名地有些紧张,连忙说道:“什么申请啊,能给我看看吗?”
林瑾年正准备回答,就看见院门口一辆车停了下来。
原来是林父林母带着林旭尧回来了。
林旭尧一见到顾若清,立刻大声催促起来:“若清,你不是答应要陪我去祭拜我妈的吗?我们该走了。”
顾若清听了,立马往后退开一步,急促地叮嘱林瑾年:“等我回来以后,我再陪你去办事。”
说完,他们一行人匆匆上了车,很快就离开了。
林瑾年目送着车渐渐开远,这才收回了目光。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离婚报告,嘴里呢喃着:“顾若清,我们没有以后了。”
林瑾年很快就把离婚报告交了上去。
当他回到广播站的时候,恰好被告知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他当场就向领导请了假,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户籍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他顺利地把户籍调转到了国防大学。
随后,他又按照通知书的要求,去火车站买了3天后上午8点的火车票。
他想着,3天后,他将彻底跟林家,跟顾若清断绝关系。
做完这一切,林瑾年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就连下班回到那个曾经让他窒息的家,他都能带着微笑。
然而,他的微笑在进屋之后很快就消失了。
只见大厅内,林家人早就回来了。
林旭尧站在顾若清身边,两人头靠着头,亲昵地说笑。
见到林瑾年,顾若清立刻站直身体,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瑾年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我正准备去广播站接你。”
林瑾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用最平静的语调讽刺着:“我5点下班,现在都快8点了。”
顾若清的身体瞬间一僵。
她脸上满是愧疚,声音带着歉意:“抱歉啊,我下次一定会早一点的。”
林瑾年敷衍地笑了笑。
如今的她,眼里只有林旭尧,只顾着和林旭尧打闹嬉戏,哪里还会记得来接他。
不过,顾若清似乎是真的感到愧疚。
她扶着林瑾年回房休息,温柔地说:“你先好好休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吃的。”
林瑾年没有阻止,待在房间里,觉得轻松自在。
没过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林父站在门口,指间夹着一支大前门香烟。
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
林父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说:“你也看到了,旭尧有了若清,病情才慢慢好转。”
“要不你就主动离个婚,把若清让给旭尧吧。”
二手烟熏得林瑾年眼睛红红的。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说道:“爸,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吗?只要一闻到烟味,我就会大哭大闹。”
林父老脸一红,有些挂不住。
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可他却拔高声音骂道:“你这是在指责你的亲爸吗?”
“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就先老老实实跟若清分房睡。”
“别让旭尧受刺激。”
听着这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偏心话,林瑾年只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冷冷地说:“我不会妨碍你们一家开心的。”
“您回去告诉林旭尧,恭喜他,很快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林旭尧一直想要他的一切,等他离开后,林旭尧就会全部得到。
林父见他服软了,便缓和了语气:“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你们一家’,你不也是林家人吗?”
“不过你想通了就好。”
“你放心,等你和顾若清离了婚,我会在单位给你找个更好的。”
“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说完,林父转身离开了。
林瑾年被气得笑了出来。
一家子和和美美?他实在想不通,这话林父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但最终,他还是压着怒意,笑了笑说:“行,都听您的。”
林瑾年捏紧了兜里的火车票。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重生后参加了高考,给自己博得了一条出路。
接下来的2天,林旭尧依旧在卫生院调养身体。
只有上午的时候,他会回家放松放松心情。
林父、林母还有顾若清,都围着林旭尧转。
他们请了假,带着林旭尧去爬山、游湖。
甚至还去拍了全家福。
而林瑾年,全程都被他们忽视了。
又是一夜过去。
终于迎来了林瑾年离开的这天。
上午6点,林瑾年早早地起了床。
他心情格外雀跃,走进厨房给自己做了一碗面。
还细心地卧了两个鸡蛋。
还没等他走出厨房,门外就传来了说话声。
林旭尧搂着顾若清的肩膀,语气亲昵地说:“若清,早上卫生院就能开放孕前检查了。”
“我有点害怕……”
孕前检查?试管?林瑾年顿了顿。
他推开门,走进客厅。
顾若清和林旭尧见到他,立刻停止了说话。
顾若清走上前,帮他端过面条,若无其事地说:“瑾年,你之前说月底让旭尧接替你的工作。”
“下午我就送旭尧去广播站,你看行不行?”
林瑾年想起之前,自己借口广播站加班忙,才把林旭尧拖到了现在。
看到林旭尧眼底那迫不及待的神情,他点了点头。
他脸色没有丝毫异样,顾若清也没多想,接着说:“那我等会送你出门上班。”
“晚上我们一起回来,爸妈说要为旭尧的新工作好好庆祝一下。”
林瑾年压下眼底的嘲讽,应了一声。
到晚上,他们是庆祝还是生气,都跟他没关系了。
上午8点,他就要坐火车离开京市,前往国防大学,开启他的新人生。
顾若清看时间不早了,匆匆关心了他几句,就回屋洗漱去了。
林瑾年坐下来吃面条。
下一瞬,林旭尧压低声音、得意的话语就传了过来:“林瑾年,你知道吗?我今天跟若清做试管。”
“马上,我就会让她怀上我的孩子了。”
林旭尧满脸得意,眼睛挑衅地盯着林瑾年,阴阳怪气地说道:“林瑾年,你好好看看呐。你瞧瞧,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妻子,全站在我这边呢。等我和若清生了孩子以后,我俩就是孩子的爸妈。到时候啊,你呢,估计就从只照顾我的保姆,变成得照顾我和孩子的保姆咯。”
林旭尧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恶毒,继续说道:“你就算结婚了又能怎么样?你以后啊,就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活脱脱就是个笑话!”
他说着,还故意撇了撇嘴,轻蔑地哼了一声:“我要是你,真的是没脸活下去了。”
林旭尧一字一句,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恶毒地诅咒出林瑾年上辈子的写照。林瑾年坐在那里,默默地咽下最后一口面,随后不紧不慢地抽出一张纸,仔细地擦了擦嘴。
他缓缓站起来,目光坚定地看向林旭尧,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做你们的保姆,更不会孤独到老。”
林瑾年心里清楚,这辈子,他早就不再渴求那已经变质的亲情,也不再把顾若清当做自己唯一的救赎。等他踏上离开京市的火车,他就会开启一个全新的人生。他这一生,不会再为了讨好谁而虚度光阴,他要为自己而活。
林旭尧以为林瑾年还在嘴硬,脸上的笑容更加张狂,他咧着嘴,大声笑道:“那你就等着瞧吧。”
过了一会儿,顾若清送林瑾年出门,林父林母也跟着走了出来。顾若清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解释道:“瑾年,我先送你去广播站。爸妈还要陪旭尧去卫生院复查呢,你就和爸妈在后座挤一挤哈。”
顾若清话音刚落,坐在副驾驶的林旭尧忍不住笑了一声,故意提高音量说道:“我们是去卫生所妇产科哦。”
林瑾年听出了他的炫耀之意,垂下眼睛,懒得搭理他。顾若清却以为林瑾年在伤心,赶紧又解释了一句:“旭尧有了孩子,心里一开心,就不会发病了,你体谅一下,好不好呀?”
林瑾年轻轻“嗯”了一声,平静地说道:“我都理解的。”
说完,他自顾自地走向后座,坐好后便闭目养神。本来后座只能坐两个人,现在坐进去三个人,空间实在狭小,挤得人很不舒服。林瑾年心里忍不住想,顾若清把一颗心分给两个人,凭什么要他体谅呢?
吉普车缓缓朝前开着,路过热闹的早餐街。街道上,上班的工人们匆匆忙忙地买好豆浆油条,然后朝着工厂奔去。四处都是热闹的叫卖声,“卖豆浆嘞,新鲜的豆浆!”“油条,刚出锅的油条!”
林旭尧被林父林母哄着多吃一个包子。他像是刻意要刺激林瑾年,突然大声问道:“若清,你说我们会组成幸福的一家吗?”
林旭尧的话音刚落下,林瑾年忽然笑了笑。他这一笑,顾若清立刻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关切地问道:“瑾年,你在笑什么呀?”
林瑾年脸上带着笑容,可眼底却满是嘲讽。他淡淡地说道:“看大家都这么开心,我也觉得高兴。今天这日子挺好的,大家都会心想事成的。”
林母完全没听出林瑾年话里的不对,还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瑾年,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好好听话,不闹事,家里才会越来越和睦。”
林瑾年点点头,顺从地说道:“对,妈您说的都对。”
林瑾年这么顺从,林父林母都很满意。只有顾若清忽然感到一阵心慌,她刚想张口说些什么,林旭尧就缠着她问起身体检查流程,让她根本不得空闲。林瑾年一直没有插话,只是淡淡地笑着。
上辈子记忆里,那些如同尖锐荆棘般刺痛内心的瞬间,此刻在林瑾年的心中,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的眼神平静而淡漠,心里想着,终归,他以后和林家,和顾若清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因为无所在意,所以无所牵挂。
等车缓缓开到广播站前的路口,林瑾年率先下了车,顾若清也跟着下了车。
“瑾年。”顾若清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声音压得很低,“你给旭尧让工作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不太舒服。我向你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让你退让了,你别不开心好不好?”
林瑾年微微一怔,那淡淡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角。
他轻声说道:“我没有不开心。”
‘最后一次退让’这种话,他上辈子听得太多太多了。那些承诺,就像轻飘飘的泡沫,一戳就破。
现在,他们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了。
林瑾年的手悄悄摸了摸怀里的火车票,那薄薄的纸张,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顾若清看着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这时,林母在一旁催促道:“若清,该走了,卫生院的预约时间快到了。”
顾若清立刻应了一声,匆匆地叮嘱林瑾年:“瑾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林瑾年看着她穿着板正军服的背影,身姿挺拔,可他身侧的手却一点点松开。
不远处,林父林母正等着林旭尧,他们的眼里只有林旭尧,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他一眼。
吉普车再次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就在这时,林瑾年突然大声喊住了顾若清:“顾若清,爸,妈。”
林瑾年目光挨个看过去,在林父林母那不耐的眼神下,他深吸一口气,最后说道:“再见。”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以后再也不见。他再也不会成为他们一家幸福的阻碍了。
“知道了。”林母随意地应了一声,接着再次催促,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耽搁。
看着吉普车远去的车尾,扬起一阵尘土,巷口渐渐空荡下来。
林瑾年转身,慢慢回到了广播站宿舍。
他走到放行李箱的地方,把前些天带来这里的行李箱拿起来。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车票静静地躺在夹层里,身份证也在,还有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都齐全了。
上午7点50,火车站里人来人往,广播声此起彼伏。
林瑾年带着行李,随着人群走向验票口,工作人员验完票,他顺利地踏上了火车。
上午8点整。
“呜呜呜——”火车发出一声长长的鸣笛,仿佛在宣告着新的旅程开始。
火车缓缓启动,它载着林瑾年,决绝地离开了京市。
卫生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护士微笑着对林家人说道:“胚胎发育需要时间,暂时不能植入顾若清体内。你们3天后再来吧。”
等他们出了卫生院,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到正午了。
林旭尧兴奋地提议道:“我们先回家休息一下,等晚上再庆祝。我和若清就要有孩子了,大院里的邻居我们都请过来一起吃一顿怎么样?若清,若清?”
顾若清有些走神,上午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忙得她晕头转向,到现在才有空回想清晨临别时瑾年的神色。
他们离开的时候,瑾年的态度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
瑾年从来都是那种温和又倔强的性子,因为总觉得家里偏心旭尧,脸上常常带着忧郁不安的神情。
可是今早,瑾年却一直在笑,那笑容很淡,却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顾若清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心慌。
林旭尧叫了她好几声,声音越来越大,才终于把她从沉思中叫醒:“若清,我们先回家怎么样?”
顾若清看了看天色,阳光有些刺眼,她说道:“我想先去接瑾年。”
这些日子呀,是她疏忽了他。
她竟忘了,瑾年本就是个敏感又缺爱的人。
他一直都特别在意自己对他的关心和爱意呢。
好在这几天,旭尧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她寻思着,也该好好哄哄她的丈夫了。
林旭尧瞧见她这模样,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他可怜巴巴地说道:“瑾年哥还没下班呢,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呀?”
见顾若清还是有些犹豫,林旭尧又接着劝道:“咱们不是说好下午去交接工作的嘛,现在瑾年哥估计还没做好准备呢。”
一旁的林父林母也赶忙过来打圆场。
林父笑着说:“是啊,今天瑾年表现得这么懂事,等晚上咱们好好哄哄他就行啦。”
林母也在旁边附和:“只要多说几句好话,瑾年哪有不谅解的道理呀。”
说着,林父林母就推着顾若清往家的方向走去。
林旭尧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林父林母便让他回房间休息。
然后,他们就和顾若清一起去供销社买菜买肉。
大中午的,供销社里没什么人。
林父林母看到了认识的售货员,热情地招呼道:“小王,帮我们称十斤肉哈。”
此时的小王正昏昏欲睡呢,被这一喊醒,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耐烦。
不过,等他看清是林父林母,立马高兴起来:“林工,真是少见您来买菜啊。”
说着,他手脚麻利地切起肉来,一边过称一边随口说道:“你们家瑾年呢?之前他可都在我这儿定肉的,这半个月都没来了,是不是找那些便宜的小摊贩去了?”
接着,小王又好心提醒:“哎哟你别说,那些小生意卖的肉也不知道行不行,你们可别吃坏了肚子。”
林父和林母听了,顿时有些尴尬。
他们这些天一直在外面,都没在家吃饭,根本不知道林瑾年在哪里买肉。
林母有些烦躁,忍不住骂道:“这臭小子,我们不在家他就偷懒。”
小王却还在那儿念叨着:“半个月前他还来这儿买了一个玫瑰蛋糕呢,要说你们家就是疼儿子,生日的时候一个两个都给买那么贵的蛋糕庆祝。”
林母一听,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反应过来,突然大叫道:“他哪儿来的钱?!”
林母越想越气,继续骂道:“是不是偷家里的钱过来买的?我就知道这臭小子没干过一件好事,净在外面给我丢人!那么贵的蛋糕是他能吃的吗?旭尧都没他奢侈享受!”
林母越骂越激动,几乎都被气得失了理智,那些恶毒的话不分场合就脱口而出。
顾若清本应该阻止林母的,可她又想到瑾年确实不该有那么多钱,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她开始回忆起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正在买菜的小干事突然插嘴说道:“你说的是广播站的林同志吧?他把工作卖给我了,当然有钱买蛋糕了,那可是足足300块呢!”
顾若清和林父林母听了,都愣住了。
顾若清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
林父林母跟顾若清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转向那小干事。
林母率先发问:“你说的是林瑾年?他为什么卖掉工作?”
没等小干事回答,林母又大骂道:“林瑾年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人了还嫉妒旭尧吗?我们旭尧要他的工作他就这么不情愿,宁愿卖了也不给旭尧?”
小干事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道:“什么嫉妒啊,人家林同志高考考上大学啦!将来那可是高知分子,找工作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什么?”
林父和林母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林瑾年参加高考还考上大学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而顾若清呢,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高考,大学。当意识到林瑾年和这两个词语挂上钩时,她忍不住浑身一颤,心里就像有个巨大的空洞,好像自己即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她慌慌张张地抓住那小干事的手,声音急促又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你知道他什么时候高考的吗?他志愿填的是京市吗?”
小干事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小干事还奇怪地看着顾若清,满脸疑惑地问道:“顾团长,林同志可是你的丈夫啊。听说你天天来接他下班,你们感情这么好,这种事你怎么来问我呀?你难道不知道吗?”
顾若清一下子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半个月以来,林旭尧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时不时就想不开,甚至还会自残,有一次差点割腕。她和林父林母一直守在林旭尧身边,根本不敢离开半步。
林瑾年的事情,他们就这么给忽视了。其实也就才半个月而已,顾若清每天都会回家。林瑾年也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等在家里,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以往他们也是这样的,瑾年从来没有表现出不满。所以他们都以为,瑾年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等他们忙完回家,他会嘘寒问暖,还会做好吃的给他们补身体。
尤其是林父林母,林瑾年学了一手熬补汤的好手艺,每个星期都会熬汤给他们喝。仔细回想一下,好像这半个月他都没有再做这些事了。
顾若清呆呆地发愣,林父林母却下意识地恼羞成怒。林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吼道:“反了他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
林母一边嘴里喃喃骂着,一边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一边走还一边说:“我得找林瑾年问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父和顾若清赶忙跟在后面。谁知道还没走到家门口,路过军区大院的时候,顾若清被人叫住了。
一个领导板着脸,严肃地说:“顾若清,关于你跟林同志离婚的事,我得好好给你做点思想工作。”
接着,领导又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说:“听说你最近跟你小叔子不清不楚的?你这可是败坏部队作风啊!”
顾若清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离婚?”她轻声呢喃着,心里充满了不解。林瑾年要和她离婚?这怎么可能呢?
顾若清下意识地严正脸色,着急地解释道:“您可别乱说,林同志是我的丈夫,他怎么会跟我离婚呢?”
领导惊讶地看着她,然后翻开手里的档案,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已经签字申请离婚了吗?”
“轰”的一声,顾若清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领导手上那张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离婚报告。
这是林旭尧发病的时候,她为了哄林旭尧才写的。她以为自己把东西藏得很好,瑾年根本不会知道的……
领导还在不停地数落着:“林同志转档案的时候,根本就不想再回来了,可见被你伤透了心。”
领导越说越生气,提高了音量说道:“就算这样,他都没说你一句坏话,你说你干的都是什么混账事?”
“给你停职三个月,你好好给我上上思想教育课!”
领导满脸怒容,声若洪钟,说完之后,怒意冲冲地转身离开。
顾若清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禁锢,浑身冰凉,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若清,领导说的都是真的?”
顾若清是被林母叫醒的,中年妇女神情紧张,眼神里满是慌乱,结结巴巴地问道。
“瑾年为什么转档案,为什么不肯回来了?我可是他妈,他不要孝顺我这个妈了吗?”
林父也在一旁,同样是被震惊到呆傻,嘴巴微张,眼神呆滞。
顾若清这才回过神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瑾年不会的,他舍不得我们的,可能就是说气话。”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起现在还没到大学开学的时间,心里重新有了力气。
“是我们太忽视瑾年了,等回家找瑾年道歉,让他消气就没事了。”
她说着,脚步匆匆,立刻往家里跑去。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虽然他们还是觉得林瑾年在用这个威胁他们,但心里终究还是理亏。
“等回去给瑾年做点他爱吃的,韭黄炒蛋什么的。”林父开口说道。
林母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对。”
三人回到林家,刚刚走到门口,都不自觉地踌躇了一下。
他们调整着脸上愧疚的表情,顾若清刚想伸手推门,却听到里面林旭尧在打电话。
“我警告你,我推林瑾年跟我妈落水,导致我妈淹死这件事,等这笔钱寄过去你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林旭尧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刺痛着门外三人的耳朵。
“林瑾年福大命大没死成,我在林家还不是唯一的儿子,等我装抑郁症把他逼死了,才能把另一半钱弄到手,到时候我再联系你给钱。”
一句一句,像是雷霆一般炸响在他们耳畔。
林母的双眸瞬间睁大,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愤怒,她手指着门里,又看向身后的林父和顾若清,嘴巴张合了几下,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若清却是彻底呆住,林瑾年往日沉闷和绝望的神情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的心口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烫得人浑身震颤,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林旭尧还在嚣张冷漠地警告电话那头的人:“嘴巴闭紧点,我要是倒了,你就半毛钱都拿不到知道吗?挂了。”
砰一声响,话筒被重重地放回座机。
林旭尧打开门,正想去楼底等顾若清,顺便装难受磨她晚上陪自己。
可他一开门,就对上站在门口的三个人。
“啊!”林旭尧下意识大喊一声,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忙扯起一抹笑,说道:“若清,姨父姨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想到刚刚自己打的那通电话,林旭尧有些试探地问:“你们是刚刚回来吗?”
林母死死地盯着林旭尧,眼神中充满了质问和愤怒,一句话也不说。
顾若清已经脸色绷紧,神情冷冽得说不出话。
她紧紧盯着林旭尧的神情,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势,就像是面对战场上的敌人。
林旭尧故作镇定,问道:“若清,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被林母猛地推了一把。
林母怒目圆睁,大声质问道:“你刚刚是什么意思,你说是你推瑾年落水的,你还害了你妈?”
林旭尧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已经被顾若清、林父和林母三人全部听到了。
林旭尧顿时慌乱起来,他眼神闪躲,双手也不自觉地搓着衣角,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真的没有那么干。刚才我是和老家的一个朋友在开玩笑呢,她是话剧团的,我们在演戏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若清冷冷地打断了。顾若清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愤怒,质问道:“你还想逼死瑾年?”
女人脸上那愤怒且严肃的神色,一下子把林旭尧震住了。
林旭尧吓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以解释……”
林旭尧一下子被揭露了所有干过的坏事,他心里慌得厉害,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
他下意识地想装晕,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谁料,刚后退一步,林母就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林母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他的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顾若清站在门口,眼神冰冷,一字一顿地说:“装抑郁症,害瑾年,害你妈,一桩桩一件件,你慢慢解释。”
林家的动静可不小,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
以往啊,林母总是特别担心林旭尧会被周围邻居当做谈资,所以从来不让人靠近林旭尧。
可是这回不一样了,林家门前围了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然而林母却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她双手叉腰,满脸的愤怒。
林旭尧被所有人盯着,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
他哭着开始装可怜,声音带着哭腔:“不是的,姨妈,你弄疼我了,我好疼,我身上好难受……”
以往啊,林父林母只要听到他一点哭诉,就会心软。
可此刻,他们就像铁石心肠一样,无动于衷。
林母气冲冲地去了他的卧室,在床底下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寄钱的信封。
信上是林旭尧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信里威胁对方保守秘密,而地址正是给林家老家那边一个邻居的。
林母顿时崩溃了,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颤抖地说:“林旭尧!因为你抑郁症,又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我什么都迁就你,结果你就是害死你妈的罪魁祸首?”
林母越说越激动,双手不停地挥舞着:“你不仅恶毒装病,现在还想害我的儿子,我林家哪里对不起你?”
林旭尧还在拼命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他看见林母翻出一个记事本,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几乎是立刻,他停下了否认,猛然扑过去,大声喊道:“不要看,不要,那不是我的东西!”
然而他没能阻止,林父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他。林父是技术工,力气又大又精准,林旭尧根本挣脱不了。
顾若清也上前一步,帮林母接住了被吓掉下的记事本。
见林旭尧惶恐至极,眼神里满是恐惧。
顾若清顿了顿,缓缓翻开了记事本。
原来,这是林旭尧的日记。
“今天林瑾年带回来一个女人,说是他的对象,若清真优秀啊,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
顾若清念出这一句,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瑾年还以为若清会维护他,其实我已经假装割腕被发现了,若清更可怜我。”
顾若清的眸色更冷了一分。
“我根本没有花粉过敏,但是那又怎么样,只要坐实林瑾年害我就行了。”
顾若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谁让林瑾年小时候分我大白兔奶糖的,那么炫富,过得那么幸福,被人抢走父母也是活该!”
顾若清几乎是每念一句,眸色就更冷一分。
念到最后,她双眼已经通红一片,怒火和冷意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啪!”
林父上前一个耳光打过去,打得林旭尧哭叫一声。
“姨父,那是假的,你不要相信……”
林旭尧急切地说着,还妄图打感情牌。
林父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林旭尧,嘴唇颤抖了半天。
“你……你这个畜生!”林父怒目圆睁,最终一口气没上来,厥了过去。
“爸!”林母尖叫一声,声音中满是惊恐。
“老林!”顾若清也跟着喊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
顾若清和林母赶忙上前,一左一右把林父扶了起来。
“快,送卫生院!”顾若清着急地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父虽然闭过气去,但被扶住后,又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不,先把林旭尧送去警局,我们报警!”
他几乎是用吼地喊了出来:“让人把林旭尧关起来,看他还做了多少害我儿子的事!”
林母也是哭着,眼泪止不住地流:“瑾年现在都不在家,是不是被他害了?让他还我儿子……”
林母的哭声还没落,旁边看热闹的一个邻居开口了。
“林瑾年没事啊,他不是考上外地大学,离开了么?今早的火车。”
林母的哭声猛地一滞,就像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顾若清更是猛然转头看过去,眼神中满是震惊。
那邻居啧啧嘴,摇了摇头说:“人前几天就把行李都搬走了,你们作为他的家人,真就完全不知道?”
整个林家安静得可怕,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每个人都一脸茫然,似乎没人能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半晌,顾若清双腿发软,几乎是踉跄着撑在墙边,才没有跌到地上去。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嘴里喃喃念着:“怎么会这样……”
顾若清勉强爬到了她跟林瑾年的房间。
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瑾年……”顾若清轻轻念着,声音里有惊诧,有懊悔,还有更多说不出的情绪。
至于林父林母,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也厥了过去。
林家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快,找车,送卫生院!”顾若清大声指挥着。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林父林母抬上了车,往卫生院赶去。
到了卫生院,林父林母被送进了病房。
林父躺在病床上,还用力握着顾若清的手。
“若清啊,我们要找瑾年,找到瑾年,让他回来!”林父说着,还狂扇自己巴掌,脸上满是懊悔。
“爸,你别这样。”顾若清心疼地说道,想要拦住林父。
林母也哭着,泪水打湿了枕头:“是我对不起他,你找瑾年回来,我向他认错,我要向我的儿子认错!”
“妈,您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找到瑾年的。”顾若清轻声安慰着。
顾若清好不容易安抚好林父林母的情绪,这才出了病房。
门外,警察和部队的政委已经等在那里。
警察上前一步,敬了个礼:“顾团长你好,关于林旭尧同志谋害亲人的案件,需要你们提供案件的证据和详细情况。”
顾若清声音沙哑地说:“爸和妈情绪激动,请给他们一点调整时间,有什么先问我就是。”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联系林家老家那边,找到当年的目击者。”
顾若清把林旭尧的日记本拿了出来,递给警察。
“这是林旭尧的日记本,里面有很多线索。”顾若清说道。
她又把林旭尧亲口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了出来。
之后,她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
“这几年来林家的情况,我也和盘托出吧。”顾若清说道。
“我被林旭尧装病骗了,答应他试管生子的事,都是真的。”顾若清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愧疚。
她知道瑾年恐怕早就知道她做过的所有事了,隐瞒也不会换得瑾年回来。
巨大的愧疚和懊悔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是我不该被林旭尧可怜的假象迷惑,甚至犯下了思想和行动上的错误。”顾若清自责地说。
“没想到一切都是林旭尧想逼死瑾年的算计。瑾年对我失望,想要远离都是应该的。”
听完整个事件经过,警察都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她。
“好,我知道了,接下来会一一找证据核实。”
警察留下了几个人,仔细地询问林父林母事情的具体情况。
顾若清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政委。
她对上了政委那满是不可思议的视线,顿时羞愧得低下了头。
她声音带着愧疚,说道:“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对。”
政委可是跟她合作多年的老战友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次可真是糊涂到家了。”
“林旭尧的事情闹得整个部队都受到了不好的影响,你回去之后必须接受教育和处分。”
顾若清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惩处,没有任何的异议。
等政委说完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能知道,瑾年到底去了哪所大学吗?”
她心里啊,不止牵挂着林父林母,更想找到林瑾年。
以往只要瑾年难过或者生气的时候,她都会陪在他身边。
她还承诺过,无论瑾年经历喜怒哀乐,她都会永远陪在他身旁。
可是这一次,他却走得那么无声无息,态度还那么决绝。
她忍不住想,他究竟承受了多少失望和痛苦,才会想要抛下这一切呢?
她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心疼得难受。
政委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林同志走的时候说了,他不想再回来了。林家二老的抚养费他也留了,还签字保证将来工资会打回来,只要求组织帮忙保密。”
“组织上研究了你家的情况,又觉得愧疚,毕竟安排的对象耽误了他,所以就同意了。”
“你要是问他在哪儿,我也不能说啊。”
听到政委这么说,顾若清如遭雷击。
瑾年不想再回来了,她永远失去了他。
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可是一名军人,一向都是流血不流泪的。
可此刻,她的眼眶却红了,泪水止不住地汹涌而出。
过了半晌,她抬手捂住了脸,那声音闷声闷气的,像是在哭嚎,又像是在哀求:“瑾年……我的瑾年……”
林旭尧最终还是被证实了推表哥和亲妈落水的事实,而且他亲妈也确实因为他而死。
由于情节实在是太恶劣了,他被关进了监牢。
林母为此伤心地大哭了一场。
她这一哭,既是为了她妹妹的枉死,也是为了自己失去了亲生儿子的欢心。
林父也辞去了技术工的工作,四处找人打听林瑾年的下落。
而顾若清呢,还是一直住在林家。
她守着她和林瑾年的小房间,心里满满的都是回忆。
然后她频繁地出任务,全国各地到处跑。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能遇见林瑾年。
这一次,她只想补偿他。
另一边,林瑾年上了火车。
火车里人挤人,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潮。
他在人群中艰难地寻找着自己的座位。
好不容易找到了座位的位置,却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已经有人了。
那是个留着短发的小伙子。
林瑾年做好了吵架的准备,他走上前去,刚想喊对方。
就见那小伙子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
小伙子问道:“同志,这是你的座位吧?”
林瑾年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车票伸了出来。
小伙子笑着说:“那你快点坐过来。”
说完,他伸手快速地把头上的架子清理了一下。
接着又伸手帮林瑾年放行李。
还不等林瑾年道谢,他就拉着林瑾年坐下。
然后他把里座上那人一样高的行李堆到了桌子底下。
最后,他一屁股坐了下去。
见林瑾年还愣愣地看着自己,小伙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你别怕呀,里边这个座位就是我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接着说:“我比你早来一会儿,当时这儿可有好几个大老爷们儿在占位呢。”
“他们把我俩的座位都给占了,我这暴脾气可忍不了,就跟他们吵了一架,好不容易才把座位抢回来。”
“我顺便也帮你把座位占上了,省得你来了还得跟他们吵,多麻烦呀。”
林瑾年听了这番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对方帮了自己的大忙。
他连忙感激地说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这人可真是热心又善良。”
小伙子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没有啦,我就是爱吵架,看不得这种不讲理的事儿。”
瞧他那大咧咧的架势,双手叉腰,脑袋微微扬起,惹得林瑾年止不住地笑起来。
他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小伙子看了他半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说道:“同志你真好看。”
林瑾年被这猛不丁的一夸,耳朵瞬间红了起来,就像熟透的苹果。
小伙子看到他害羞的模样,连忙转移话题:“我叫罗宇铮,是南城人,这次要去国防大学念书,你呢?”
听了他的自我介绍,林瑾年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毛说:“我也是去国防大学的,我叫林瑾年。”
罗宇铮兴奋得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你也是国防大学的?这可真是太巧了啊!”
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林瑾年,接着说:“你是走征兵还是搞科研的呀?看你的气质,就像个学者,应该是搞科研的吧?”
“那我俩说不定有可能是一个班呢!到时候咱们就能天天一起上课啦。”
林瑾年听他叽叽喳喳地把推测全说了出来,那语速快得让人根本插不上话。
看着他活力满满的样子,林瑾年不禁笑着点头附和:“有可能,说不定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有了一样的目的地,两个人聊得更加热络了。
主要是罗宇铮的雀跃和激动几乎都快按捺不住了,他在座位上不停地扭动着身体。
他兴奋地说:“我跟你说啊,我因为是在京市亲戚家住,念书的时候又不能打扰亲戚,所以很久都没有交到同龄朋友了。”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我可想交好多朋友,然后大家一起玩,一起学习。”
罗宇铮刚刚高中毕业,刚毕业就考上了国防大学,年纪刚刚十八。
而林瑾年不算上辈子都已经快二十三了,看着罗宇铮,就像看着一个活泼的小孩子。
一路上,林瑾年陪着他从天南说到海北。
一会儿聊天上的飞鸟,一会儿又聊路边的野花。
沿路又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青山绿水,田野村庄,一一从眼前掠过。
根本没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等踏上陌生的土地时,林瑾年才突然发现自己真的跨越了几百公里,来到了从没到过的陌生土地。
“瑾年哥,你饿不饿?我刚买了两个鸡蛋。”罗宇铮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手里举着两个热乎乎的鸡蛋。
林瑾年回神,看到他那气喘吁吁的样子,笑着帮他剥开鸡蛋,然后塞进他嘴里。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走了这么久,也累了。”
报志愿的时候,林瑾年报了最远的南市国防大学,他早就做好了一切从头开始的准备。
他正盘算着今晚先找个招待所暂住一晚,明天直接搬进国防大学宿舍。
罗宇铮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地说:“别急,瑾年哥。”
“我可是南城南市人,对这儿熟得很,今晚你住我家就是了!我家可宽敞啦。”
拗不过罗宇铮的热情邀请,林瑾年最后还是同意去他家暂住一晚。
到了他家门口,林瑾年看到那上锁的院门。
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这下也算是有个安稳的地方歇脚了。
“瑾年哥,都说没人啦。”
罗宇铮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神情。
“我爸妈都忙,整天到处跑。”
“现在院子被隔壁我表姐看着,她也忙得很,平时根本碰不到人。”
两人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小心翼翼地放下。
接着,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走向洗漱的地方。
林瑾年则走进厨房,开始下厨做饭。
这顿饭,罗宇铮吃得那叫一个专注,头都不抬一下。
第二天报道的时候,罗宇铮磨了林瑾年半天。
“瑾年哥,用你的手艺抵租房钱就好了。”
“真的,我不多要。”
他眼巴巴地看着林瑾年,眼神里满是期待。
林瑾年带着遗憾的神情,拒绝了他的要求。
“虽然我是为了躲开林家人和顾若清才报考国防大学。”
“不过我可没想过混日子。”
“两辈子活过来,我唯有脑子里的东西不会被任何人抢走。”
“上辈子耽搁了,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用它。”
“为上辈子错过的一切,还有为生我养他的国家奋斗一辈子。”
“而且我很清楚,未来的几十年我亲身经历过。”
“很多事情用到现在能给国家带来很多好处。”
“就为了这个,我也不能懈怠。”
入学之后,林瑾年住在学校的宿舍。
他开启了刻苦努力的学习生涯。
国家一直很重视军工这一块。
现在也在大力培养科研人才,教育资源十分丰富。
林瑾年几乎一直泡在各种课上。
要不就是待在图书馆里。
或者去一些老教授的办公室。
遇到不懂的知识,没学过的东西。
他以最快速度去攻克。
融会贯通之后,再加上他聪明的头脑,后世的眼光。
这些林林总总结合起来,其实已经不知不觉超过了大部分同学。
老教授们越来越喜欢他。
其中一位李教授,不仅解答他的问题。
每次碰上他的时候,还会拉着他做做实验。
把那些珍贵的仪器一一给他介绍。
还亲自演示操作,耐心地培养他。
时间在学习中一晃而过。
这天,林瑾年被老教授的一个题目难住了。
他在图书馆翻资料到深夜。
罗宇铮恰好也在做课题,便陪着他一起熬到晚上。
“瑾年哥,怎么样,解出来了吗?”
罗宇铮关切地问道。
林瑾年在一遍遍整理已知资料。
仔细地梳理所有信息。
在把最后一个条件写上去后。
他终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想,我解出来了。”
林瑾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看着手边厚厚的记事簿,林瑾年露出笑容。
罗宇铮兴奋地替他欢呼:“好,瑾年哥就是厉害!”
林瑾年揉了揉熬得酸涩的双眼。
看向罗宇铮,真诚地说:“阿铮,谢谢你陪我到这么晚。”
“晚上的宵夜我来做怎么样?”
罗宇铮刚想说不用谢。
听见后半句立刻把话咽回去。
然后眼睛发亮地说:“那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馄饨。”
“家里面皮佐料都切好了,就等你调馅儿。”
林瑾年忍不住失笑:“你这都准备好了啊。”
林瑾年收拾了东西跟罗宇铮一起回家。
路上,罗宇铮凑到林瑾年耳边,悄悄道:“瑾年哥,你那个题我看了。”
“和我表姐以前解过的题一模一样。”
“我表姐解完题,第二天就进了李教授的研究组呢。”
林瑾年一怔,但没有多想。
“也许是巧合呢。”他心里想着。
第二天,林瑾年把解好的题目整理好交给李教授。
没想到被李教授叫住了。
据说年纪很大,但依旧精神矍铄的李教授笑呵呵道:“瑾年,你也快毕业了。”
“有没有兴趣参加我的研究项目,造海舰?”
林瑾年一顿,猛然看向李教授。
京市,军区大院里。
阳光洒在地面,领导站在办公室,神情严肃,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穿着军装的女人,肃正了神情,缓缓说道:“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顾若清身姿笔挺,立刻敬了个礼,大声道:“请指示!”
领导目光坚定,说道:“南市那边有个科研项目,需要刚从国外采购回来的一种仪器辅助研究。你带着人亲自护送,绝对不能有闪失!”
顾若清眼神坚毅,响亮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见顾若清接了任务,转身就要离开,领导忍不住叫住她,关切地说:“若清啊,这都快四年了,你还不准备找个新对象吗?”
领导微微皱眉,心里有些可惜。他想着,顾若清当年做事思想上确实出了问题,不过能力一直是没得说的。他也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当初给她和林同志做错了媒。接着又说道:“你总不能等林旭尧十几年后出来再跟他再续前缘吧?”
领导的话,像一记重锤,让顾若清身形瞬间顿僵。她面色平静,说道:“长官,我和林瑾年是结过婚的夫妻。”
领导无奈地叹气,劝说道:“你别牵扯林同志了,你们都离婚了,当年你不是为了林旭尧才……?”
顾若清听着,再也忍不住,不礼貌地打断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只想守着失去的丈夫过一辈子。哪怕瑾年不要我了,我也……”
说到这里,顾若清的眼神变得柔和,记忆中林瑾年的身影浮现。她轻声说:“我也想一直为瑾年守着。”
顾若清离开之后,领导坐在办公桌前,翻了翻资料。嘴里念叨着:“林同志好像就在南市念书,要不是实在没人,我也不会派若清过去。”
想到当初被军区人人同情的林瑾年,领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就这一次,应该不会那么巧吧,还是组织上对不起林同志啊……”
领导的呢喃声,消散在艳阳天的微风中。顾若清浑然不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南市。
回到家后,顾若清看着林父林母,说道:“爸妈,我要去执行任务了。”
林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若清,你放心去,注意安全。”
林母拉着她的手,叮嘱道:“照顾好自己。”
顾若清点了点头,然后去收拾东西,之后前往军营。
这次护送任务够得上保密级别,一路上,顾若清带着队里的人轻装简行。他们跟着安排的车队,一路朝着南市进发。
车队行驶在路上,四周很安静。顾若清坐在车上,时刻保持着警惕。
一路上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有到南城地界时,遇上一些不知目的来打探的人。
那些人鬼鬼祟祟地靠近,一个人问道:“你们这是运的啥呀?”
顾若清眼神犀利,回答道:“这是军事任务,无可奉告。”
那人还想再问,顾若清严肃地说:“请你们离开,不要妨碍军事行动。”
那些人见顾若清态度强硬,只好离开了。
进城区后,路上蹬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街道上热闹起来,顾若清甚至听见小孩玩闹声,还有许多妇女在买东西。
“林同志,以后多多关照啊。”
一阵年轻姑娘的嬉笑声传来,熟悉的称呼让顾若清下意识转头。
她四处张望,却只见到远处一个姑娘在对着国营商场里的谁说话,没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影。
顾若清自嘲一笑,心里想着:我怎么还会幻听呢。然后收回了视线。
车一路平缓驶向南市研究院。到了研究院后,顾若清见到了交接的负责人,是个年轻的女同志。
顾若清走上前,说道:“你好,我是护送仪器的负责人顾若清。”
女同志微笑着说:“你好,我是卫芷君,据说是研究项目的主力。”
顾若清说:“仪器没有问题。”
卫芷君点了点头,说道:“麻烦你们帮忙送进一楼实验室,那里空出来了。”
顾若清小心翼翼地带着几个战友一起搬运仪器。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仪器,脚步迈得又轻又稳。
战友们也都全神贯注,双手稳稳地托着仪器的边缘。
大家一步一步地走着,将仪器完完整整落在了实验室正中央。
“呼——”关上门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顾若清也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辛苦大伙儿了。”
战友们顿时浑身轻松,其中一个战友走上前,拍拍顾若清的肩膀。
开玩笑地说:“确实辛苦,我们晚上加餐吧?”
顾若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啊,回去找领导报餐。”
另一个战友打趣道:“去!这必须得好好吃一顿。”
大家笑闹着出了研究院大门。
顾若清一眼就看到卫芷君还等在门口,她立刻严肃了神情。
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卫师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顾若清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身体瞬间僵住。
她缓缓地转头,目光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心猛地一揪。
她的红唇微微张了张,想要喊出那个名字。
可嗓音却艰涩干哑到刺痛无比,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
“瑾年……”
林瑾年完全没注意到顾若清。
李教授要求特别严格,他刚进研究院这一个星期。
几乎天天都挨骂,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今天是新的仪器送来的日子,本来放了假的林瑾年。
临时接到通知,不得已抛下陪他闲逛的罗宇铮。
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赶。
一路上,他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
刚到门口,看见卫芷君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一边大口平复着呼吸,一边赶忙道歉:“卫师姐,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卫芷君是李教授的得意门生,能力很强。
脾气却十分温柔,就像大姐姐一样。
要不是她经常帮林瑾年说话,李教授恐怕会骂他更多遍。
见到卫芷君,林瑾年下意识地放松了很多。
卫芷君见他忐忑地奔过来,又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笑着安慰道:“别紧张,今天不是工作日。
临时叫你过来加个班是老师心血来潮,不来也没事。”
林瑾年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我没紧张,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林瑾年说着,正想跟卫芷君打个招呼然后进门。
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若清?她怎么在这儿?”林瑾年下意识一惊。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见到顾若清脸色大变。
她瞪大了眼睛,冲着这边大声喊道:“瑾年小心!”
下一刻,林瑾年只感觉到身体一轻,好像被一股力量拉了一下。
紧接着是一声闷响,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立刻惊叫道:“卫师姐!”
原来是个赶着回研究所的小干事刹车失灵了。
骑着自行车像疯了一样撞了过来,直接撞上了卫芷君。
而本该被撞到的林瑾年,此刻安然无恙。
顾若清这时才冲了过来,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
一把扣住自行车把,用力一拽,逼停了惊慌不已还想踩踏板的小干事。
顾若清顾不上其他,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想检查林瑾年有没有受伤。
“瑾年,你没事吧?我……”
没等她话说完,手抓了个空。
林瑾年已经匆匆扶起卫芷君,满脸担忧地问:“卫师姐,你有没有伤到骨头?我扶你先进去,所里有专门的卫生员。”
顾若清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林瑾年,眼神里没有一丝对自己的关注。
林瑾年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别的女人,一步一步迈进了研究所的大门。
那场景,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进顾若清的心。
半天的时间里,她就那样站着,灵魂仿佛都被抽离,完全回不过神来。
“若清,你还好吧?”跟在她身旁的战友,语气里满是迟疑。
顾若清这才慢慢回神,轻声说道:“没事。”
她努力地牵动嘴角,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瑾年现在过得很好,我很开心。”
战友看着她那惨白如纸的脸,心里想着:这哪里像是开心的样子啊。
研究所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有着严格的保密项目和保密级别。
顾若清他们这些人,没办法随意进出。
战友有些懊恼地说道:“早知道咱们就在里面多待一会儿了。
也不至于现在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顾若清望着那守卫森严的大门,眼神里满是落寞。
大门里面的大堂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但她的目光,却好像有穿透墙壁的能力,仿佛能看到刚刚拐过墙后的林瑾年。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们先回去吧。
我想在这里等等瑾年出来。”
战友们都知道,这几年顾若清一直意志消沉。
他们也不劝她,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回招待所去了。
顾若清就那样站在门口,从白天一直等到夜幕降临。
林瑾年没有出来。
深夜到了,凌晨也过去了,守门的人换了好几班。
顾若清依旧站在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
守门的人仔细检查过她的证件后,好心劝她:“姑娘,你先回去休息吧。
研究所里面有研究员宿舍,那些研究员研究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
有的人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出来呢。”
可顾若清却像是一尊雕塑,怎么都不肯走。
她就守在门口,一方面盼着失去的丈夫出来。
另一方面,又好像是在惩罚过去那个薄待丈夫的自己。
她一动不动,就那样执着地等待着。
终于,黎明的曙光慢慢来临。
大堂处开始有了人影晃动。
林瑾年和卫芷君一左一右,小心地搀扶着一位老人走了出来。
三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远远看去,还真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顾若清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她脚步踉跄,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上前。
嘴唇微微翕动,想要说些什么。
可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她只是低低地喊了一声:“瑾年……”
林瑾年正和卫芷君一起,半强迫地把李教授往外搀扶。
李教授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你们管着我干什么?
你们是我的警卫员吗?你们只是学生,给我尊师重道一点!”
林瑾年耐心地说道:“李教授,已经一整晚了。
您今天晚上还要上课呢,现在该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为了那个新仪器,废寝忘食的李教授抱怨道:“你们别管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李教授身边的警卫员微笑着,什么都没说。
他很有默契地帮李教授拉开了车门。
林瑾年和卫芷君配合得十分默契,把李教授往车里轻轻一塞。
卫芷君还贴心地塞了个白面馒头到李教授怀里。
李教授愤愤地咬了一口馒头,嘟囔着说道:“晚上我讲课就讲仪器应用问题。
到时候你们俩都给我到场,不许迟到,听见没有?”
林瑾年和卫芷君恭恭敬敬地点点头,齐声保证:“李教授,我们一定会到场的。”
送走李教授后,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林瑾年不经意间一抬头,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顾若清就站在不远处。
她眼神直直地盯着这边,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见林瑾年的眼睛终于落在自己身上,顾若清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双脚也微微挪动了一下。
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说,想和他说话,想跟他道歉。
关于林旭尧的事,全家人都愧疚到恨不得原地去死。
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对不起瑾年。
这么多年来,他们把林旭尧这个心机深沉的当成宝。
为了道德上的心安理得,对瑾年忽视苛待。
林父林母天天在家以泪洗面,脸上满是愧悔之色。
他们常常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嘴里念叨着:“我们对不起瑾年啊。”
而顾若清更是追悔莫及。
当年相亲时,她见到的林瑾年是坚强的。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脸上总是挂着乐观的笑容。
尽管林家对他那样苛待,可是他却仍旧不灰心。
他每天早起晚睡,刻苦学习,积极考上广播站的工作,养活了自己。
和她见面时,林瑾年甚至还给她采了一束花。
那束花五颜六色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林瑾年把花递给她的时候,笑着说:“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她曾经听瑾年说,在林家寻不到温情。
但是他可以自己拥有一个家,和一个愿意对他好的人,携手过一辈子。
顾若清想到从前,心就像是破了洞的风箱一样。
丝丝缕缕冒着冷气,疼得她直皱眉。
是她辜负了林瑾年。
当初她对林瑾年一见钟情,眼睛里满是爱意。
她紧紧拉着林瑾年的手,发誓这辈子都会对他好。
但是她食言了。
和她在一起后,瑾年好像越来越少笑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只是静静看着她和林旭尧。
曾经她以为是瑾年对林旭尧偏见太大。
她还对林瑾年说:“瑾年,你别老是对旭尧有意见。”
现在她明白,是她错了。
看着林瑾年对着自己迅速收敛的笑容,顾若清只觉得心痛难忍。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有些急切地说:“瑾年,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瑾年的视线已经转开了。
他看向身边的卫芷君,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轻声说:“卫师姐,我和阿铮约好今天一起买米面。
你可以送我到阿铮家吗?”
卫芷君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阿铮也专门给我打了电话。
米面不好让你们自己扛,正好我能和你们一起搬回去。”
说着,卫芷君就领着林瑾年朝另一边走。
她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顾若清的视线。
顾若清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远远地,传来对话声:“刚刚这位女军人你认识吗?”
林瑾年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认识,不熟。”
他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顾若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招待所的。
她的脚步虚浮,眼神也有些迷离。
战友收拾了东西,走到她身边,问她:“若清,你要不要一起回京市?”
顾若清愣了3秒,才缓缓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回。”
回去复完命,然后申请调到南市来。
已经找到林瑾年了,这一次,她会让瑾年知道自己的坚定和决心。
只要瑾年愿意,她就守着他一辈子。
再也不会离开,再也不会让他伤心痛苦了。
想到刚刚林瑾年的笑容,她知道,他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开心。
那就好。
顾若清满心担忧,她只怕林瑾年在外面会吃苦。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觉得那会让自己比现在还要痛苦一万倍。
瑾年对她,还有对林家的怨气,尽管都可以冲着她来。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想瑾年能好好的。
过去他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她实在是舍不得他再伤心。
顾若清下定了决心,当天就带着战友离开了南市。
而林瑾年这边,一路倒是十分顺利。
因为想避开顾若清,他主动提出让卫芷君送自己,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
一路上,两人都安静着,谁也没说话。
直到下车的时候,林瑾年才憋出来一句:“谢谢卫师姐。”
卫芷君看着这位刚刚进研究所的师弟,只见他脸都憋红了。
她禁不住轻轻笑了笑,说道:“没事的,我是阿铮的表姐,就住在隔壁,正好顺路。”
林瑾年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着走到罗宇铮家门口。
大学毕业考上了本地宣传口工作的罗宇铮,正挥舞着手上的围裙迎接他。
为了让林瑾年多下厨,还能开心下厨,罗宇铮可是下了一番功夫。
他已经很熟练地准备好了食材,顺带还把围裙拿上,头巾也备好了。
这样一来,林瑾年只需要动手炒菜就行,后续处理罗宇铮一力承包。
林瑾年已经习惯了罗宇铮这样。
但凡他客气一下,罗宇铮就会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罗宇铮还振振有词地说:“像瑾年哥这种又能干又帅气俊朗的,有的是人抢着帮你干活儿。
我现在吃人嘴软,就更不能偷懒了,能吃一天少一天。
将来你娶的女人肯定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林瑾年有些无奈,他实在是没听过这种论调。
在林家的时候,他就是理所应当伺候一家的那个。
从来没人会关注他在做什么。
罗宇铮实在是和林家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被罗宇铮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让他来做下厨前后的工作。
林瑾年红着脸说道:“以后那些夸我的话少说。”
林瑾年很容易就会不好意思。
罗宇铮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就是屡教不改。
今天卫芷君在,他稍稍收敛了些。
不过,他一直在暗戳戳地问:“瑾年哥,你觉得我表姐卫芷君怎么样?”
林瑾年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说她为人怎么样吗?挺好的,研究所的教授都很喜欢她。”
罗宇铮撇撇嘴,说道:“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觉得她人怎么样,适不适合当你对象?”
林瑾年霎时一顿。
他没想到罗宇铮这话都说得这么直白还大声。
他不好意思地说:“你别乱说。”
“卫师姐这么照顾我,只是因为我是刚进研究所,老带新是传统。
你可别因为这点就编排我和她,多不好。”
罗宇铮盯着他,半天之后才吐出一句:“你真是太迟钝了瑾年哥。”
“我表姐就没这么平易近人过,她进研究所八年了,哪里照顾过新来的师弟啊!
对我都是冷言冷语,一句话都少说的!”
“她就是想跟你谈对象!”
罗宇铮那大嗓门一喊,声音就像炸开的鞭炮。
把正在院门那儿帮林瑾年梳理李教授题目的卫芷君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眉眼温和的卫芷君慢慢站起身,脸上满是关心,目光看向这边。
她一贯清冷的眉眼微微皱起,似乎在担心厨房那边到底出了什么动静。
见林瑾年看了过来,她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柔和关怀。
林瑾年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耳尖慢慢地就染上了红晕,红得就像熟透的苹果。
就因为罗宇铮那一句话,林瑾年吃饭的时候全程都低着头。
他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卫芷君究竟有没有听见罗宇铮说的话。
晚上还要去上李教授的课呢,林瑾年本来打算回宿舍好好休息一下。
可罗宇铮这家伙死缠烂打,硬是缠着林瑾年。
林瑾年没办法,只好无奈地陪他去国营商场逛了一圈。
临近黄昏时分,卫芷君准时来接林瑾年了。
罗宇铮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林瑾年直接无视了他,上了车。
上车后,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还有点慌乱。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被罗宇铮那么一说,他总感觉卫芷君一直在看他。
就好像真的是卫师姐喜欢自己一样,他心里乱糟糟的。
他伸手掐了掐胳膊上的肉,暗暗在心里骂自己,让自己清醒清醒。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拿出演算纸,干脆问起卫芷君问题来。
到下车的时候,他终于不再那么拘谨了,神色自然地喊:“卫师姐,我们先去找教授还是先去教室?”
卫芷君想了想,说道:“去教室吧,教授有起床气,我去请他老人家。”
林瑾年应了一声,很自觉地道别:“那卫师姐,我先去教室啦。”
谁料他刚转身,就被喊住了:“瑾年。”
卫芷君看着脚步顿住的林瑾年,她愣了一下。
哎呀,贸然喊他的名字,好像不太礼貌呢。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地就喊出来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早上那位女军人的事,如果需要帮助,就来找我……和李教授。”
林瑾年也怔了怔,有点意外。
卫芷君有点紧张,赶紧解释:“我不是想探寻你的隐私,我只是……我就是担心你。”
林瑾年抬头,对上卫芷君的目光,忽然笑了笑,说:“早上你不是问我认不认识那个人吗?认识的,她叫顾若清,是我的前妻。”
卫芷君听了,马上就说:“肯定是她不好,你才会和她离婚的。”
听到这样明显偏向自己的话,林瑾年又笑了一下。
自从离开林家,离开顾若清之后,他好像一直被身边认识的人偏心着。
他离婚的事被同学议论的时候,罗宇铮会堵在楼道里,把那几个同学骂得抬不起头。
李教授会在上课的时候故意点他提问,然后表扬他。
现在卫芷君也会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开始维护他。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林父林母是非常公道、道德感很高的人。
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地偏向自己说话,顾若清是队里威望很高的团长,更不可能徇私。
他现在才发现,被无故偏心,真的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
他心里再没有了顾忌,说道:“也许我真的做的不对。”
林瑾年将林旭尧的事情娓娓道来,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平静,没有太多介怀的样子。
说完之后,他甚至还开了句玩笑:“可能就是我狭隘了吧,明知道林旭尧有抑郁症,却还是觉得他像个不愿意报恩的白眼狼。”
话音刚一落下,卫芷君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急切地说道:“不是的。”
在这件事情上,卫芷君没有半点犹豫,她眼神坚定,认真地说:“你不是这种人。”
林瑾年缓缓抬起头,望向卫芷君。
卫芷君以为他还在自我怀疑,急忙解释起来:“抑郁症是一种病症,需要科学的治疗。但这不是让你一个对医学药理都一窍不通的人去做无谓的退让。他能想着去伤害别人,还不肯吃药,这说不定就是他的手段呢。”
她接着又说:“你没有错,是你家人和前妻太轻易相信那个人了。”
林瑾年听了,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这时候,卫芷君已经开始从药理和临床方面的病例入手,详细解释林旭尧的病很可能是子虚乌有。
从她的讲述中,可以明显看出她医学知识十分扎实。
林瑾年忽然笑了笑,在卫芷君紧张又认真的解释声中,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
林瑾年被好好教育了一番。
究其原因,是卫芷君担心他钻牛角尖,于是求助了亲朋好友。
罗宇铮把林瑾年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开解他:“别想太多啦,那些事儿不用太往心里去。”
就连这些天一直对林瑾年痛骂的李教授,也很少再骂他了。
有一天,李教授还把林瑾年带回了家,热情地招待了他一顿。
吃饭的时候,李教授别别扭扭地说:“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很优秀,好好学习,科研的未来还要靠你呢。”
李教授的妻子在宣传口工作,说话向来直率。她笑着对林瑾年说:“你认老李做老师,他可不准你在外面说自己不好。”
林瑾年无奈地站起身,摆了摆手说:“是是,我真的没有钻牛角尖,而且老师还没收我做学生呢。”
李教授听了,冷哼一声,瞪着眼睛问:“你不认我还打算认谁?实验室都给你进了。”
因为认不认老师这件事,李教授一下子发起了好大的火。
林瑾年见状,连忙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鞠躬道歉,然后殷勤地给李教授端了杯茶,讨好地说:“我错了,我错了……老师!”
从李教授家里出来时,林瑾年头顶着夕阳的余晖。
此时的他只觉得头脑发热,浑身都是汗。
他没想到上了年纪的人发起脾气来会这么厉害,他当时差点哭着求师母救命。
“瑾年,阿铮让我接你回去。”
门外,卫芷君走了过来。
她告诉林瑾年,她是来给李教授送资料的,顺便帮罗宇铮来接他。
卫芷君把资料送进去后,李教授的骂声又从屋里传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卫芷君若无其事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林瑾年笑了笑,说:“走吧,回去。”
林瑾年看了看门内,有些担忧。
卫芷君解释道:“没事的,老师看了资料内容就不会生气了。”
因为卫芷君是李教授的得意门生,所以林瑾年相信了她的话。
不过,他还是幽怨地看了卫芷君一眼,毕竟他没忘记今天自己的痛苦都是她带来的。
卫芷君微微垂着眼帘,不敢跟林瑾年对视,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看你好像一直在笑呢,是不是老师收你做学生啦?”
林瑾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始终上扬着。原来自己一直保持着这个笑容吗?可明明应付李教授让他觉得很累呢……
南市的夏日,炎热得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烤化。小巷里,一个推着冰棍车的大叔扯着嗓子叫卖:“冰棍嘞,好吃的冰棍嘞!”
一群小孩像小蜜蜂一样,一窝蜂地涌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喊着:“我要这个,我要那个。”
那冒着丝丝冷气的冰棍,虽然离得还有些距离,却好像已经把凉意送到了人的身边。
林瑾年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这夏日里的冰棍。
心里有着焦灼,有着苦恼,但全身心却都是凉爽的,充满了快意。
想笑的时候就能畅快地笑,想陪着李教授玩闹的时候,就尽情地玩闹。
自从重生以来,那些压抑和痛苦的感觉,好像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瑾年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看向卫芷君。
“怎、怎么了?”
跟着停住脚步的卫芷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正好对上林瑾年那明亮得如同星辰的眼睛。
刹那间,她的脸色变得绯红,就像熟透的苹果。
林瑾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们。”
这一刻,他只觉得来到南市,考上国防大学,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
做研究的日子,就像流水一样,总是过得飞快。
正式加入研究所之后,林瑾年被分配到了李教授手底下的项目组。
他一直清楚地记得后世发生的事,对于几十年来祖国的巨大变化,他也感同身受。
他更了解很多曾经困扰人们的技术难题。
虽然没有相关的专业知识,很难真的利用那些片面的消息去解决实际问题。
但是他这四年在学校里可不是白学的。
很快,他就熟练地上手了实验,并且还发现了一些能够相互印证的东西。
知道开头,也知道结尾,剩下的推演过程,对林瑾年来说,已经比大部分人起点都要高了。
他一头扎进研究里,潜心钻研。
时间就像一阵风,一晃就过去了。
这天,林瑾年认真地整理出了资料和思路,提出了一个方案。
李教授看了之后,兴奋得拍手称赞:“好啊,这个方案太棒了!”
李教授自己实在抽不开身,就特意把卫芷君叫了过来,说道:“小卫啊,你带队帮忙试验一下这个方案。”
林瑾年这才知道,原来研究所的2号负责人竟然就是卫芷君。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带着他做项目的卫芷君简直就是个天才。
她仅仅凭借当前的验算,还有林瑾年提供的思路,就已经能演算出无限接近后世的结果了。
直到把项目实验初步弄出来,林瑾年还有点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瑾年?你怎么了,是累了吗?”
卫芷君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急忙说道。
她还想伸手扶他去卫生室,急得脸色都变得煞白。
林瑾年回过神来,紧紧地抓住卫芷君的手,激动地喊道:“我们做出来了!”
从面前这个材料可行性问世开始,国家军工又将迎来一次重大突破,能更早一点把舰造好了!
林瑾年既激动又感到无比的荣幸。
他荣幸自己能够有幸做出这个成果,荣幸自己能加入研究所,跟所有人一起为了国家的事业努力。
这份激动的情绪持续了很久很久。
久到林瑾年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研究员们围在中间,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卫芷君的手被林瑾年轻轻握着,她一直没有抽开。
她眼神专注地看着林瑾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林瑾年呢,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瞬间变得大红,像熟透的苹果。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刻松开了手。
原本安静的实验室里,大家不再沉默,瞬间热闹起来,纷纷开始起哄。
一个同事笑嘻嘻地喊道:“林同志,项目做出来了,激动一点那是正常的嘛。
你看卫组长都没反对你牵她手,你就多牵一会,没关系的。”
另一个同事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们想牵还牵不到呢。
你别不好意思呀,你这是代表我们表达激动呢,想牵多久就牵多久。”
还有人打趣道:“我们可以不看……”
林瑾年被大家说得闹了个大红脸,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资料,故作镇定地说:“我去找老师过来。”
说完,他低着头,匆匆离开了实验室。
他一走,实验室里更热闹了。
大家对着卫芷君可没有刚才调侃林瑾年那么轻了,纷纷围上去逼问。
一个同事满脸热情地问:“卫组长,你缺老公不?
我给你介绍我们实验室的同志,刚来半年不到,可优秀了……”
林瑾年在外面埋头走得更快了,脚步匆匆。
进了研究所,这里同事的辈分全比他大。
所以被大家调侃,他也只能默默地受着。
他正想快点远离这边,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一块湿润的地方。
瞬间,鞋底一滑,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他心里“咯噔”一下,本以为会狠狠摔到在地。
不曾想,有一只柔软的手忽然伸了过来,一把扶住了他。
林瑾年的重心被稳稳地稳住,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去。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是顾若清。
多日不见,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脸上瘦削得颧骨都清晰可见,唯有那身气势,似乎比以前更冷冽了。
林瑾年站稳之后,像是有些抗拒,立刻推开了她。
他礼貌地说道:“谢谢你。”
眼见林瑾年道完谢就要走,顾若清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开口时,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哀求的语气:“瑾年,我有话和你说。
请你听我说完好吗?”
林瑾年根本不想听。
自从离开京市以后,所有事他都抛到了脑后。
这些年来,他根本没想起过林家和顾若清。
曾经在京市会困扰他的噩梦,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现在过得非常好,生活平静又安稳。
顾若清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现在爸妈在家养病,一直在念叨你。”
林瑾年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
林父林母毕竟是他的父母,他们养他到大。
他不可能听见他们生病却转身就走。
不管是后续寄钱过去,还是找人照顾他们。
他可以远离他们的生活,但是不能漠视他们的情况。
否则,林父林母一旦闹起来,他平静的生活会被彻底打破。
更何况,还有林旭尧在。
然而,顾若清的下一句话,让林瑾年像被定住了一样,怔住了。
她缓缓说道:“林旭尧因为亲手害死了他妈妈,被关进了监狱。
我们都知道了真相。”
顿了顿,她又带着愧疚说:“是我们对不起你。”
顾若清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林瑾年,眼神里满是忐忑。
为了再次进入研究所,顾若清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和资源。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拼命立功。
那些危险的任务,她毫不犹豫地接下来。
调动的申请,她到处找人帮忙。
她低声下气地求着别人,希望能调动自己的职位。
她非要到研究所站岗,还毅然决然地放弃了部队里的职位。
这可把领导给气坏了,领导气呼呼地放言说不管她了。
曾经在部队里就看她不顺眼的那些人,也趁机落井下石,说些风凉话。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这是在自毁前途。
可是,没有瑾年在身边,她真的不在乎前途了。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他一如初见时那般清淡如水,又俊朗如初。
她忐忑不安地问道:“瑾年,我没有和林旭尧生孩子,你会原谅我吗?”
林瑾年神情冷淡,语气也很平淡:“我只想知道我爸妈的病情。”
要是顾若清想纠缠事情的对错,那他只能转身就走。
林家和顾若清上辈子做的那些事,让他实在无法原谅。
重生之后,远离他们是他的选择,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也不会回头的。
见到林瑾年那冷漠的脸,顾若清脸色一下子就黯了下去。
她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身体摇摇欲坠。
但她还是勉强撑住了,把林瑾年离开那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林瑾年这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林旭尧就败露了。
林父林母一直在四处找他。
甚至,林父因为听信了骗子的话,跑到西南大山里去找他,结果不慎摔断了手。
林母则是因为一直哭,眼睛都哭到半瞎了。
相比之下,顾若清的情况算是最好的了。
虽然四年前她暴露出作风问题,职位直降三级。
但好歹她能力出众,一直在部队服役。
对上林瑾年惊讶的神色,顾若清苦笑了一声。
她轻声说:“瑾年,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愧疚,也不是怪你。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但是瑾年,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谅解的机会。
过去我们亏待了你,现在只是想补偿你。”
人脉、功绩、荣誉,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想留在瑾年身边,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完成没能对瑾年兑现的承诺。
林瑾年很意外,离开之后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原来,他离开之后,并不是林旭尧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幸福家庭。
而是林旭尧暴露了心机,一朝入狱。
他听着顾若清的恳求,过了半晌才开口道:“爸妈那边,我会从今天开始加倍寄钱。”
研究所的津贴很高,可他也用不上,都可以寄给林父林母。
在顾若清亮起希望的目光里,林瑾年接着说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我没办法谅解。
不过不用找我补偿了,我过得很好。”
原本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心软的顾若清,脸色骤白。
林瑾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淡淡地说:“至于你,我希望再也见不到你。”
他话音刚落下,便径直转身离开了。
身后,顾若清几乎是颓然地栽倒在地。
她愣愣地看着林瑾年远去的身影,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下。
心脏处的疼痛似乎蔓延到了体表,让她克制不住地抓紧胸口。
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
瑾年真的不要她了。
不是怨恨,也不是生气。
他神情冷淡,丢开她好像丢开一块破抹布,毫无留恋。
她真的失去他了。
……
林瑾年晚上回家的时候,卫芷君陪着他一起。
两个人就着下一步的实验低声交谈着。
说到关键的地方,林瑾年神色突然一僵。
他着急地说:“遭了,我好像少带了一页资料,当时放抽屉里锁上了。”
卫芷君有些意外,随即安慰道:“别急,你等一下,我回去拿。”
说完,她匆匆跑回研究所大门。
林瑾年等了片刻,却等来一声枪响。
他脸色一白。
1990年,那时候啊,国内国外的局势都不怎么稳定。
国家重要的研究所里,尽管安保人员每天都仔仔细细地排查,可还是难免会有间谍混进来。
这一次呢,林瑾年和卫芷君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实验数据,那可太厉害了,能让国家提前十多年就造出军舰。
这么重大的成果,境外势力怎么可能乐意看到呢。
有个混进来的间谍,早就打好了坏主意。
他打算先销毁研究资料,然后再把卫芷君和林瑾年引出去除掉。
谁知道,卫芷君突然就回到了实验室。
间谍一下子慌了神,好多事情都来不及做了。
他一咬牙,心一横,直接掏出手枪就射。
林瑾年满心都是焦急,被警卫员紧紧地围在中间。
他听到实验室里面先是安静了片刻,接着就传出了爆炸的声响。
那声音震得他差点没站稳。
警卫员赶紧又护着他往安全地带退去。
他们等啊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里面的混乱才总算告一段落。
走廊上,人影晃动。
卫芷君安然无恙地被护送了出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
林瑾年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急切地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有谁受伤吗?”
卫芷君见到他,原本紧绷的神色一下子松缓了下来。
听到他一连串的问题,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说道:“确实有人袭击我,不过受伤的人……是顾若清,她救了我。”
林瑾年彻底愣住了,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因为情况紧急,顾若清被研究所的卫生员简单抢救了一番,就赶紧送去了医院。
南市最好最大的医院里,白色的灯光亮堂堂的。
研究所本来打算派人留下来照顾顾若清。
卫芷君却自告奋勇地说:“我想带着林瑾年好好感谢这位救命恩人。”
于是,两人带着警卫员等在了手术室外。
林瑾年一直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卫芷君安慰他说:“会没事的,我检查过顾若清的伤势,她没伤到要害,而且及时止了血,很快就能治好的。”
林瑾年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亮起了绿灯。
顾若清被推了出来,她带着氧气罩,双眼紧闭。
她的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不过胸膛还在一起一伏的,看起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护士摘下口罩,说道:“病患之前还受过很多伤,接下来可能会引发并发症,需要好好照顾。”
卫芷君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的实验还没彻底做完,不能在这里久待。
最后,他们和医生认真地确认过顾若清的情况后,才离开了医院。
接下来的时间,林瑾年和卫芷君被安排住在研究所的小院里。
整个南市也开启了一场大规模的排查。
实验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教授得知袭击事件发生之后,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说:“我就不信了,这点困难还能难倒我们!”然后亲自操刀做实验。
实验的进度在他的带领下迅速推进。
林瑾年还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不过,他开始频繁下厨。
作为被救的一方,卫芷君申请安排专人去了解顾若清的身体状况。
每次卫芷君身边的警卫员去看望顾若清的时候,林瑾年总会端出一碗补汤,说:“麻烦你把这碗补汤带给顾若清,希望能对她的身体有好处。”然后让警卫员捎带过去。
大约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研究员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解禁。
实验也渐渐趋近成功。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林瑾年被人传了话。
对方说:“顾若清醒了,她想见见你。”
林瑾年没有独自前往,而是邀请了卫芷君一同去。
卫芷君是个清冷美丽的女人,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
她望着林瑾年的眼神,也从一贯的温柔,变成了失落。
林瑾年和她并肩走在医院的回廊里。
忽然,林瑾年开口问道:“卫师姐,你是不是喜欢我?”
卫芷君身形瞬间一僵,脸色也变得通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舍得摇头,只好点点头。
然后讷讷地说道:“你都知道啊。”
林瑾年见她脸色更加颓然,安慰道:“你太含蓄了,我差点没感觉出来。”
话音刚落,卫芷君的脚步停住了。
她缓缓转头看向林瑾年,脸色郑重地说:“那我现在正式向你表白。”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林同志,我想和你结为志同道合的伴侣,你愿意吗?”
林瑾年没想到她突然这么直白,一时有些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刚想开口说话。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瑾年,你在外面吗?”
顾若清在浑身缠满绷带的状态下醒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心里想的是:幸好回到实验室的不是瑾年。
她不确定间谍是不是只有面前这一个。
但她不想瑾年遇到任何危险。
清醒之后,顾若清第一时间就询问了身边的人。
她着急地问道:“林瑾年怎么样了,他安全吗?”
当得知林瑾年没有什么事,并且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中后。
顾若清狠狠松了口气。
她心想:没事就好,只要瑾年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若清正喝着护工送来的补汤。
突然,她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很想见见瑾年。
于是,她对护工说:“麻烦你帮我把想见瑾年的请求送出去。”
护工点了点头,把她的请求送了出去。
顾若清忐忑地等待着。
她心里想:我之前说了那样绝情的话,瑾年不会来的吧。
然而,她意外得知瑾年愿意过来见她。
顾若清一下子振奋起来,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坐得端正一些。
怀着满心的不安,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病房门。
终于,林瑾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顾若清眼睛一亮,第一句话就紧张地问道:“瑾年,你之前有没有受伤?”
等得到他否认的回答之后,她终于缓解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她久久地凝望着他的身影,眼神里满是眷恋。
就像是看不够一样,不舍得眨眼。
经历了这一次生死,更让她明白自己的心。
她确信,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只想待在瑾年身边。
爱护他,保护他。
片刻的沉默后,顾若清轻声问道:“……瑾年,我是不是保护了你?”
其实,门外卫芷君和他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顾若清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格质问他。
但她还是忍不住急切地说道:“瑾年,我保护了你,我能保护你的。
从认识以来,一直是我陪在你身边啊。”
林瑾年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没有丝毫否认的意思。
他轻声说道:“你确实保护了我。”
“而且,你保护了全研究所,还有那些重要的试验资料。”
顾若清听到林瑾年的承认,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神情,一下子开心了很多。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诚恳地说:“瑾年,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吧。”
“你离不开我的保护,我也会把保护你视为我一生的使命。”
顾若清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接着说:“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那样的错了。”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坚定,大声道:“我愿意以后死在你的身前!”
顾若清忐忑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出最后一句:“瑾年,你愿意和我重头再来吗?”
在她满是希冀和卑微的视线下,林瑾年慢慢坐了下来。
他语气平静,缓缓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上辈子的种种画面,如同电影一般在林瑾年眼前浮现。
如今再想起,他发现自己心里没有那么大的痛苦了。
果然,时间和离开是最好的良药。
他开始缓缓说着上辈子的故事:“曾经有一个男人,他家庭美满。”
“可是,有个外来者出现,抢走了他的一切。”
“他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于是极力抗争。”
“他抗争了一辈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和父母对外来者如珠似宝。”
“外来者和他的妻子生了孩子,还让他抚养。”
“他尽心尽力伺候父母,直到他们去世。”
“可父母却把他的户口移了出去,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外来者。”
“最后,妻子走在他前面,临死前说,遗憾没能嫁给那个外来者。”
听到这里,顾若清骤然惨白了脸色,她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林瑾年补充完最后一句:“后来他重活一世,决定抛弃所有得不到的东西。”
而真的抛弃那些束缚他的亲情和爱情之后,林瑾年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不,不,不会是这样的……”
顾若清惨白着脸,结结巴巴地想要辩解。
“那都是假的,不可能发生的事……”
“林旭尧的真面目我们都知道了……”
她急切地想和林瑾年说,这只是一个故事,是一个假设,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
然而,林瑾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并没有强调这个故事发生过,可是对上他的眼睛,顾若清却悚然地发现,这一切好像是真的!
“不!”顾若清不愿意相信。
她顾不上浑身伤势,行动困难,想要下床走到林瑾年身边。
“不是这样的,瑾年!”
“砰”的一声巨响,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浑身剧痛,顾若清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她死死盯着林瑾年的方向。
顾若清几乎是用爬的姿势,一点点靠近林瑾年。
而林瑾年站起身,却没有想去扶她的意思,转身要去叫护士。
“瑾年!”
顾若清用力抓住林瑾年的脚踝,哀求道:“瑾年,不要。”
“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我没有给林旭尧生孩子。”
“我也从没想过嫁给他,真的!”
“瑾年,你不要走好不好?”
顾若清伸出手,紧紧抓住林瑾年的衣角,声音里满是哀求,带着哭腔。
林瑾年眉头微皱,用力挣开了那只手。
他目光冰冷,看着卑微到尘土里的顾若清,缓缓摇了摇头。
“远离当初的痛苦,这是我做过的最对的事。”
从重生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那就是离开。
现在,他更是不会有丝毫回头的想法。
前世所经历的种种,像噩梦一般缠绕着他。
而今生的顾若清,也让他无法信任。
他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围着家人打转,摇尾乞怜的日子。
顾若清的手落了个空,她愣了一下。
随后,她用力地将手往前伸,伸了好半天,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可是,最终她的手还是颓然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顾若清满脸都是不解,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痛苦。
“为什么啊,瑾年?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没发生过的故事,这样决绝地离开我?”
她苦苦地恳求着,声音带着颤抖。
“瑾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然而,林瑾年依旧无动于衷,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顾若清身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这种疼痛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不知道,到底是心里的疼痛更难以忍受,还是身体上的伤痛更让人煎熬。
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林瑾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彻底陷入了昏沉。
在梦中,她的意识重新苏醒。
眼前好像浮现出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她眼前播放。
她忽然回到了林家,来到了林旭尧的房间。
房间里,土炕显得有些陈旧,上面的被子也有些破旧。
林旭尧坐在土炕上,怀中抱着个看不清面貌的孩子。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对着顾若清问道:“若清,我们的孩子可爱不?”
顾若清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林旭尧和他怀中的孩子,眼睛瞪得很大。
她拼命地摇头,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
“不,这不是真的!”
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出手,笑着摸了摸林旭尧的脑袋。
她的语气很温和,说道:“我们的孩子,当然可爱。”
话音才落,她就见到窗户外,林瑾年的身影骤然出现。
林瑾年穿着破旧的棉袄,脸色惨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他几乎崩溃地问她:“为什么要给林旭尧生孩子?”
顾若清想要否认,想要解释,她的嘴巴张了又张。
“瑾年,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看见林瑾年和自己大吵一架,林瑾年的声音很大,很愤怒。
“顾若清,我真是看错你了!”
然后,一向眼底含着微光的瑾年,从那一天起,眼中一片死寂。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令她心动的鲜活和亮丽。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一生慢慢地流逝。
因为孩子吵闹不听话,林旭尧又不许她管教。
孩子变得无法无天,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
最终,孩子犯罪进了监狱,而她一生的功绩也被连累。
顾若清观看着自己的一生,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她已经分不清现实或者梦境,她的心里很慌乱。
“我要醒过来,这不是真的!”
她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顾若清整个人倒在地上之后,林瑾年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的眼神里有一丝担忧,连忙喊了值班护士过来。
护士很快就赶到了,她们动作很迅速,开始对顾若清进行检查和处理。
林瑾年看着护士们重新包扎顾若清的伤口,心里有些紧张。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顾若清,观察着她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护士告诉他,顾若清的心率已经恢复正常。
林瑾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准备离开。
谁知道刚转身,就听见顾若清闷声哭嚎出声。
那声音很凄惨,让林瑾年吓了一跳。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卫芷君正守在门口,她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推门进来。
她的脸上满是关切,急切地问道:“瑾年,发生什么事了?”
林瑾年定了定神,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对卫芷君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我们离开吧。”
他转过身,抬脚就要离开。
那脚步刚微微抬起,身后突然又传来护士尖锐的惊呼。
“不好啦!病人晕过去了!”
林瑾年的身体微微一僵,但他终究没有再回头。
他心里想着,顾若清可是救了科研人员的战士。
这样的她,肯定会有专人好好照顾,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
而且,以后他和顾若清也不会再见了。
两人走出医院,那灿烂的艳阳恰好打在他们脸上。
林瑾年清晰地听见骑三轮的小摊贩大声叫卖着。
“卖红薯咯,热气腾腾的红薯!”
那香甜的红薯香气,悠悠地飘荡在空中。
林瑾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周围处处都是美好的。
跟在他身边的卫芷君,一路都憋得难受。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瑾年,你还好吗?”
林瑾年缓缓回头,眯着眼睛,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很好。”
卫芷君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犹豫,还是试探地问道:“那你在病房里讲的那个故事……?”
林瑾年微微一怔,抬眸就看到卫芷君眼中满满的心疼。
他没想到,卫芷君竟然听见了那个故事。
他当时是想跟顾若清划清界限,让对方不要再纠缠自己。
所以才会那么直白地暗示自己重生过。
可现在被卫芷君问起……
林瑾年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道:“那是我曾经听别人说的故事,可能只是谣言,你别信。”
卫芷君眼中的心疼更浓了。
她不知道林瑾年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打心底希望那不是真的。
她没有参与过林瑾年的过去。
只记得初见时,林瑾年总是一副拘谨又生涩的模样。
好像他根本不适应任何人对他的好。
起初,她以为是他性子内敛。
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他是被全家人冷待过。
卫芷君意识到这一点,心里满是心疼,还有更多的怒意。
她心想,既然林家人和他的前妻不心疼他,那自己就不客气地把他接收了。
卫芷君想到家里父母见过林瑾年之后,在自己面前念叨了好多次。
“瑾年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她停下脚步,郑重地看着林瑾年,脸色变得格外认真。
“林同志,我之前向你表白的话,可都是真心的。”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林瑾年,眼神里满是珍视,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那些话语在她脑海里已经过了千百遍。
她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把自己介绍了一遍。
然后,她带着些许紧张,询问道:
“林同志,你为人刻苦、坚韧。
面对问题时又清醒理智,绝不将就。
我希望我们能一起攀登往后人生的每一道难关。
我会对你像对我永生奋斗的科研事业一样坚贞不渝,永不改变。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街头巷尾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自行车轮吱呀吱呀转动的声音,顺着风悠悠地飘过来。
那声音静谧又悠远。
在这四面无人的小巷里,阳光透过矮墙,带来灼热的触感。
可林瑾年却感觉到了凉爽。
因为照在他身上的日光,被卫芷君默默挡住了。
她好像总是这样,默默地做着这些事。
不动声色地照顾他,含蓄又温柔。
而这一刻,林瑾年紧紧盯着卫芷君的眼睛。
他清晰地从卫芷君眼中看到了紧张。
那紧张,让她的眼神微微躲闪,却又很快坚定起来。
同时,还有那不可动摇的决心,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
林瑾年蓦地有些失神,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卫芷君对研究的痴迷和狂热,那可是在整个研究所都出了名的。
所有研究员好像都有这么个毛病,一旦痴迷研究,就会废寝忘食。
卫芷君对待科研,那是近乎苛求的一丝不苟。
每次只要进入实验室,她就会仔仔细细地认真清洗消毒。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每一个步骤都不落下。
甚至连呼吸都会变得轻缓,仿佛怕惊扰了那些精密的仪器。
研究室的人常常聚在一起谈论。
有人说:“卫芷君的说话声在室内啊,感觉能低三个度。”
另一个人也附和:“是啊,她总是那么轻声细语的。”
就凭着她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还有扎实的学识。
她一步一个脚印,才慢慢走到了李教授的副手这个位子上来。
谁都知道,她把自己的理想完完全全寄托在了科研上,打算为之奋斗终生。
而现在,
卫芷君一脸认真地对林瑾年说:“我会像对待科研一样对待你。”
她的眼神无比坚定,又接着道:“我要把毕生的理想同你画上等号。”
这独特的话语,是属于卫芷君的浪漫。
林瑾年听了,嘴角慢慢上扬,笑了起来。
在卫芷君紧张得屏住呼吸的注视下,他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他轻声却又清晰地说:“我愿意。”
树上的鸟雀在喳喳叫唤,声音清脆悦耳。
林瑾年看到卫芷君的目光瞬间骤亮,那光亮如同星星一般闪耀。
他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第一次见到卫芷君的时候。
当时,李教授带着他走进研究所。
李教授大大咧咧地说:“瑾年,以后你就跟着芷君。”
说完,就把他扔给了卫芷君。
那时的她面无表情,侧颜自带一股清冷的气质。
那气质,让人远远看着,总觉得她不好相处。
但是,当她对上林瑾年的视线时,卫芷君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像是她很少笑过一样。
嘴角只是微微抬了抬,模样努力又笨拙。
可她的眼底却盛着光,那光,就好像春风拂面,让人心里暖暖的。
实验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每天,林瑾年和卫芷君都在实验室里忙碌。
他们时而皱眉思考,时而兴奋地讨论。
半个月后,李教授手里拿着新型材料的报告,脸上满是喜悦。
他高兴地大声宣布:“我们的实验成功了!”
研究室里瞬间一片欢呼。
大家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李教授甚至激动地快步走到林瑾年身边,一把抓着他的手。
大声说道:“多亏了你们,多亏了你们!”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又接着说:“这对造舰项目的帮助是巨大的!”
“等到技术成熟,整个项目可以推进一大步。”
“相信几年之后,我们再也不会在海上被人威胁了!”
研究所的老教授们几乎都是眼眶含泪。
这几年国际形势动荡不安。
隔岸相望的邻居虎视眈眈,虽然没有挑起战争。
可是我们在海上长期被威胁,被欺压。
现在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怎么能不振奋!
这份成果太珍贵了。
林瑾年赶紧扶住激动的李教授,笑着说:“您可是项目的负责人,谢我们干什么?”
“这时大家的努力成果。”
李教授哈哈大笑:“是啊,这是我们大家的成果。”
“不过瑾年你和芷君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他笑着调侃道:“现在可以想想要什么奖励了。”
“上面的人过来送奖章的时候,可别一头蒙。”
“错过提要求的好机会!”
李教授只是随口这么一调侃。
他心里想着,以这两个徒弟的性子,估计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到时候,他正好能借着这个由头,向上面多申请一些实验材料。
谁知道,他这话刚说完,卫芷君就转过头看了过来。
她眼睛亮晶晶的,问道:“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李教授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稀奇的神色。
他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尽管说。”
卫芷君走上前,轻轻扶住李教授的胳膊。
她神色认真,缓缓说道:“我想结婚。”
研究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林瑾年的脸上。
有人忍不住追问道:“卫组,你有对象了?是谁呀?”
卫芷君还没来得及开口。
林瑾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声音温和,说道:“我也想结婚了。”
说完,他和卫芷君对视了一眼。
卫芷君率先绽开了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
她伸手牵住林瑾年的手,大声说道:“等我和林同志结婚那天,给大家发喜糖。”
片刻之后,研究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那欢呼声,响亮得传遍了整个走廊。
一时间,林瑾年跟卫芷君要结婚的消息,就传遍了研究所。
到处都能听到恭喜的声音。
林瑾年还是第一次见卫芷君这么开心。
不管所里谁和她说话,只要说了恭喜。
她就能和人家聊上好半天。
她笑眯眯地,就为了多听人家夸他们百年好合。
林瑾年看着她那兴奋的模样,又是哭笑不得。
他轻轻拉了拉卫芷君的手,说道:“不是说伯父伯母在家等着吗?还不快点回去。”
林瑾年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卫芷君的父母他只见过一面。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是温和有礼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满意自己。
卫芷君见他紧张得不行,终于从满耳朵的祝福声中回过神来。
她紧紧地握紧林瑾年的手,安慰道:“别紧张。”
她想了想,又解释说:“爸妈不会做饭,现在回去也吃不上。”
所以,他们真的不用急着回去。
反而,卫父卫母希望他们更晚一点回去。
林瑾年听了,有些意外。
他说道:“我会做饭……”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芷君用手指轻轻点住了嘴唇。
卫芷君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她看着林瑾年。
眼中满是浓浓的不赞同。
她认真地说道:“为你做饭是爸妈对你的心意。平常研究所也有准备一日三餐,不需要你动手。”
她又接着说:“你要是去做饭,爸妈反而会不高兴,该骂我不疼老公了。”
见卫芷君一脸严肃的样子,林瑾年只好点点头。
两人继续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沿途,两人一直牵着手。
卫芷君逢人就说:“我要结婚了。”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她甚至还绕了远路,专门去了供销社。
她精心挑选了一些奶糖,然后看见人就发。
发完糖后,她就矜持地站在那里。
听别人夸她和林瑾年郎才女貌。
眼看着两人走得越来越慢。
林瑾年在警卫员憋笑的眼神下,只能暗暗地叹一口气。
他心想,算了,她难得这么高兴。
就随她去吧,就这一次。
林瑾年结婚的消息,很快就被罗宇铮知道了。
这小伙子平日里就活泼得很,此刻更是满脸兴奋地凑到林瑾年身边。
他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眉毛一挑一挑,挤眉弄眼地说:“瑾年哥,以后你就是我姐夫了!”
林瑾年轻轻应了一声,神色平静,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罗宇铮见他如此坦荡,原本准备继续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讪讪地歇了调侃的心思。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转而又说道:“瑾年哥,我知道你这边家里情况不太好,要不在我们家办婚礼吧?”
罗宇铮其实知道林瑾年家里的一些事。
这些年,从林瑾年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他了解到林父林母不是一对好父母。
所以,他干脆提都没提林瑾年的原生家庭。
他心里想着,瑾年哥这么好的人,林父林母却不懂得珍惜,简直就是眼瞎。
既然他们不想要儿子,那就别做家人过来给瑾年哥添堵了。
这么想着,罗宇铮更加热情地邀请林瑾年:“瑾年哥,你就答应我吧,在我们家办婚礼,肯定热热闹闹的。”
林瑾年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老师说要认我做干儿子。”
林瑾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恍惚,至今都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李教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要知道,李教授夫妻早年伤了身体,没有子嗣。
虽然他们各自的学生一抓一大把,可也没见他们认过子女啊。
林瑾年忍不住轻声嘀咕:“我真的有这样的荣幸吗?能再拥有一个家。”
李教授的妻子听到他的嘀咕,走过来,轻轻地帮林瑾年理了理衣领。
她手里拿着软尺,在林瑾年身后仔细地比比划划,嘴里还念叨着:“得琢磨琢磨,给你做身什么样的新衣服比较好。”
李教授坐在旁边看报,听到林瑾年的自我怀疑,放下报纸,卷起报纸轻轻给了他脑袋一下。
“瞎怀疑什么?”李教授笑着说,“你聪明又优秀,你师母就想要个孩子。”
李教授接着语重心长地说:“你这边家人靠不住,我们怕你被卫家人看不起,所以才商量好了收你做干儿子。”
他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卫芷君,哼了一声,说道:“以后卫芷君那个丫头要是欺负你,老师帮你撑腰。”
卫芷君被老师这么一骂,不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丝笑容。
她心里十分乐意林瑾年被所有人维护。
林瑾年即将结婚,顾若清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经过专人的细心调理和休养,顾若清终于能依靠轮椅下床走动了。
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再适合上一线从事危险工作。
组织上决定帮她安排转业。
因为她的户籍在京市,所以只能转回京市去。
顾若清却不肯。
战友们都劝她:“转业的工作比现在轻松多了。”
“凭你的文化和功绩,以后还有往上走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呢?”
顾若清仍旧固执地摇头。
战友们久劝不下,其中一个战友狠狠心说道:“你不会还想着林同志吧?”
“人家就要结婚了,你再惦记就是犯思想错误了!”
顾若清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大声说道:“瑾年要结婚了?!”
她本能地想开口否认,可是话到嘴边,却只见到战友不赞同的眼神。
顾若清呆愣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战友的话。
她终于意识到,战友是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她的。
可是,瑾年真的会和别的女人结婚吗?这怎么可能呢?
“若清,若清?你醒醒啊,别发疯啊!”战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焦急地喊道。
只见顾若清像是被巨大的打击击中,痛苦不堪。
她甚至都感觉不到痛,伸手就去抓自己的胸口。
抓得胸口鲜血淋漓,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战友被她这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想要拦住她。
就在这时,吵闹间,门外传来护士清脆的敲门声。
护士喊道:“顾若清,有你的电话。”
原本在病房里疯狂的顾若清,听到这话,顿时停住了动作。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原来是林父林母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林母关切又激动地说道:“若清啊,瑾年给我们打钱了。
他是不是知道我们生病了呀?瑾年这是在关注我们呢,是不是?”
在林母面前,顾若清一直都是十分沉稳安静的。
她想起上次和林瑾年见面时,林瑾年说会请人给林父林母治疗。
想到这里,她沉默了片刻,轻声应了一声:“嗯。”
果然,林母立刻追问起来:“那瑾年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我想见瑾年。”
顾若清又陷入了沉默。
电话那头,林母见她不说话,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瑾年啊,我想要我的儿子!”
紧接着,林父的声音也透过话筒传了过来,他也在一旁嚎哭着。
顾若清闭了闭干涩的双眼,心中满是无奈和痛苦。
因为她看出了瑾年的抗拒,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林父林母瑾年现在在南市。
可是……一想到林瑾年就要结婚,她就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等林父林母的哭声稍微告一段落后,她终于缓缓开口道:“瑾年现在在南市。”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可是爸妈,我找到他太晚了。
瑾年说不愿意原谅我们,不想见我们。”
顾若清说完,静静地等着林父林母的反应。
她以为林父林母会立刻让她过去接他们,催促她带他们去见瑾年。
然而,电话那头却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林母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坚定地说:“瑾年会回来的。”
此时,林父林母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两人一边默默地掉着眼泪。
林父手上拿着那个老旧的闹钟,林母则摩挲着那个坏了的怀表。
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们在废品回收站翻了大半年才翻出来的。
那是曾经林瑾年离开京市前丢掉的东西。
其实,因为林瑾年的要求,国家专门派人照顾他们疗养。
两人的身体现在十分健康。
但是,林父林母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暗淡,脸色也蜡黄蜡黄的。
林父轻轻摸着那个玻璃镜都没了的怀表,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他喃喃自语道:“瑾年小时候我送他的表还在这儿呢。
表修好了,瑾年一定会回家的。”
他身边,林母连忙附和道:“对对对!”
他们决定就等在瑾年的家里,耐心地等着瑾年回来。
等着瑾年愿意回来的那一天。
电话挂断后,顾若清静静地站在病房里。
这时,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喜庆乐声。
林瑾年的婚礼定在9月中旬。
此时秋高气爽,天气却并不寒冷。
罗宇铮细心地帮他穿上婚服。
一边穿,还一边仔细地整理着衣服的褶皱。
整理好衣服后,罗宇铮又拿起一块昂贵的手表,轻轻地给林瑾年戴上。
一边,卫父满脸笑意地说着:“这是你未来岳父我舅舅,给你准备的手表。”
“据说是当年他结婚的时候戴的呢。”
“我舅舅说了,他这大半辈子跟舅妈过得那叫一个幸福美满,这里头可都沾了这手表的吉兆。”
“你可不许取下来,更不许还回去!”
卫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林瑾年想推拒,手都伸不出去。
结婚的时候,谁不盼着自己的家庭也能美满和睦呢?
他以往跟着顾若清的时候,从来没讲究过这些。
林父林母也不帮着张罗这些事儿,他根本就不懂这些讲究。
没办法,只能卫父卫母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等他们收拾妥当,来到卫家的时候,卫芷君已经等在了门口。
因为太开心了,这个女人几乎穿着婚服把全城都转了个遍。
一路上,她不停地给人送喜糖。
一群小孩子追在她身后,大声喊着:“恭喜!恭喜!”
柔和的日光洒在老城区的街巷上。
街边的树影随风摇曳着。
微风轻轻吹来,带着丝丝的惬意。
卫家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景象。
从下车到进门,每个亲戚见到他们,都会说上一句吉祥话。
“祝你们夫妻恩恩爱爱,美满幸福!”
“早生贵子,和和美美!”
林瑾年望着那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笑脸。
听到的全是喜庆的祝福声。
这场景,热闹又美好。
他的眼眶蓦然红了,不自觉地握紧了卫芷君的手。
卫芷君立刻转头,关切地问:“瑾年,你怎么了?”
林瑾年低声对她说道:“谢谢你。”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用心。
在他心里,无论多么风光的婚礼,都比不上一句家人的祝福。
这一次,他真的相信,自己握住了幸福。
喜庆热闹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远到顾若清即使不在附近,也能隐隐约约知道那边的情况。
她一路循着热闹声,来到了卫家门前。
恰好见到林瑾年对着卫芷君微笑。
尽管周围人声很杂,但顾若清还是准确地听到了林瑾年的笑声。
他从来不会这样开怀大笑,好像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很幸福。
她想起瑾年娶她的时候,也是那样温柔地微笑着。
仿佛把下半生都许给了她。
那时候,她默默在心里发誓,一辈子都会对瑾年好。
可是,她食言了。
顾若清双目充血,定定地望着远处那对新人走进门去。
她就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婚宴上热闹无比,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这堵矮墙。
那声音在她耳边,仿佛唱着“百年好合”。
天光从白天渐渐黯淡下来。
临近了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
接着,月亮慢慢升上中天。
深夜一点点过去,终于捱到了黎明。
邻居家的大公鸡咯咯地报晓。
顾若清才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样。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关节都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若清,已经看到林同志结婚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和她约好今天离开的战友终于忍不住催促道。
战友小心翼翼地推着她的轮椅往前走。
因为她之前发过一次疯,战友生怕她会再犯病。
但是顾若清没有任何异常。
也许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累,她的视线再也看不到卫家家门的时候,就陷入了沉睡。
在梦中,她见到了十八岁的林瑾年。
他穿着他们结婚时那件白色的衬衣,领口的扣子系得整整齐齐。
他笑着向她奔过来,脚步轻快。
顾若清下意识地伸手,想抱住他。
可是,林瑾年却错开了身。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拥住了别的女人。
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梦中的顾若清身体一震。
她近乎绝望地呢喃:“瑾年,不……”
她最怕失去林瑾年。
可是,她已经失去了林瑾年。
泪水混着嘴角的血一起流下来。
那液体浑浊不堪,但没有人在意。
太阳升起时,又是新的一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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